第88章 男人的修行(1 / 2)

柳木男因为醉酒一夜未醒,起床时才发现天早就亮了,萧苦女出门下地干活去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迟到了,也肯定会被小工头潘二狗咒骂了,说不定还要扣他一天的工钱。匆匆忙忙往工地赶的路上,又听到了半山寺的钟声,他的心里便又恢复了一种平静安宁的感觉。

到了工地上,柳木男果然被小工头潘二狗没头没脑的狠狠地咒骂:“你就是一个木头男人,一个假男人,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儿子……”

柳木男的心里忽地生出一股怒气,他想着要将手里的瓦刀劈向潘二狗,却还是忍住了。随后满脸嘲讽地望着小工头潘二狗,他决定以牙还牙,柳木男想:“你既然用最难听的来侮辱我,我就要用最难听的来撕你的脸。”冲突在转念之间就暴发了,一眨眼的瞬间,一场事故便发生了,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

柳木男从五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那一瞬间,他眯起眼睛最后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心里想着:“一切都结束了。再也不见了,苦女,你其实并不知道我内心的纠结。从今往后,你不用再担心我了,不用再愁眉苦脸地告诉我,说你的眼皮老是在跳了。”

他还想告诉萧苦女说:“你是一个好女人,也是我这一辈子最觉得对不起的女人。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和你结婚后,你让我感到了自己的无能和羞愧,我的内心里变得越来越沉重,沉重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忘了我吧,再也不见了。”

柳木男想对柳草姑说:“你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妈妈,也是一个好姐姐。你总是比我想得要多,总是让我觉得我这个男人也远远地不如你,总是让我觉得欠了你的。不仅这一辈子是欠了你的,似乎上一辈子也是欠了你的,你总是让我在你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不知道是因为你管得太多了?还是因为我太不争气了?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窝窝囊囊的男人,一个没有一点出息的男人,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我在你的面前只有自卑,除了自卑还是自卑。草姑姐对不起你了,我们再也不见了。”

在柳木男的眼里,何种夫就是一头牛,似乎有永远也使不完的力气。也幸亏有他这头牛,两家人才能依赖着几亩山地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两个女人才能少吃一些苦,少受一点累。他想对何种夫说:“你是个男人,真正的男人,以后,她们就拜托你照顾了。对不起,我只能当个逃兵了。我要走了,再也不见了。”

他的眼前仿佛像电视剧中的画面一样,闪过了萧苦女忙碌的影子,闪过了柳草姑牵着孩子的影子,闪过了何种夫跟在那头老水牛身后的影子,然后便觉得全身轻松得像一根羽毛一般飘了起来。那一刻,他没有一点恐惧之感,在将要触地的一刹那,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轻松地闭上了眼睛。

柳木男又看到很久不见的老和尚了,老和尚满身都闪耀着金光。他的弟子已经为他镀上了金身,他已成为远近乡邻们跪拜的“肉身菩萨”。老和尚还是以前见到过的模样,还是那样地慈祥,依旧满面微笑的望着他:“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老和尚又闭上了那一只能看得见的眼睛,口中不停地念着:“心非心,物非物,心高于物。心是心,物是物,心物合一,心物是一。”

柳木男跪倒在地上,虔诚地听着老和尚如往日那样地和他说着话。老和尚虽然闭着眼睛,但内心却像明镜一般,说的每一句话都蕴藏着深奥的哲理。

只不过老和尚说的那些话他是无法能记住的,也没有办法都听的懂的。他只能不停地点着头,表示自己一直在听,却始终是似懂非懂的。老和尚也知道他听不懂自己说的东西,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慈祥地望着陷入迷惘的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悔悟,又似乎要告诉他更多的人生哲理。

他望着满面慈悲的老和尚喃喃自语道:“我不是要逃避自己的责任,也做不到心无牵挂地离开她们。这样地离开了她们,我真的是放心不下她们的。但我又从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又该如何做一个好男人?我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那样的生活?我一直都是活在痛苦之中,是心里的那种痛苦。”

老和尚依旧慈祥地望着他劝诫道:“阿弥陀佛,人生本是一场修行,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苦也罢,甘也罢,悲也罢,乐也罢,长也罢,短也罢,都只是一场修行。所以,生活即是修行,修行即是生活。既然它们都是人生必经的修行,就要做到一切随缘,事了心了,心了事了。只要你一念放下,世间便是万般皆自然了。”

他想再问一些什么,还没等他开口,老和尚已飘然而去。看着老和尚如腾云驾雾一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他还记的在寺中,给老和尚烧水的时候,自己和老和尚的对话。他问老和尚:“你是菩萨吗?”老和尚微笑着说:“我是菩萨的弟子。”

他又问老和尚:“什么人可以成为菩萨的弟子呢?”老和尚慈祥地说:“人人都可以成为菩萨的弟子。”他又不解地说:“那,什么又是弟子呢?”老和尚解释说:“弟子也是修行,弟子就是修行的人。只要心有善愿,即可算佛门弟子。”

老和尚的身影彻底地消失了,柳木男忽然感觉浑身疼痛的无法动弹,他想喊叫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遇见他们,为什么会遇见了老和尚?”他的头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全身都瘫软在地上,使不上一点力气,手脚也是僵硬的无法动弹。

朦朦胧胧中,柳木男看见爹又出现在他的面前。爹满面怒容地望着他:“你不该来这里的,你也没有资格来这里。你这个逆子,我走的时候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你都忘记了吧?我们北山的老柳家就这样绝后了吗?你让我在地下也不得安宁,让我无脸见祖宗啊。”

柳木男“呯”的一声跪到了地上,眼睛里满是泪水地痛哭起来:“爹,我对不起您,对不起祖宗。我愿意接受家法,我愿意为您老人家当牛做马。”

爹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要你给我当牛做马,只要你做一个男人,能为柳家延续香火的男人。你要记住了,我再说一次,你要做一个男人,你不能让我们老柳家从此断了后。记住了吗?一定要记住,你还不能来这里,你给我赶紧滚回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