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是将夜色撕开一个口子,卷走了所有侵蚀人心的黑。
火光恹恹下,赵茯苓脚下似踩了风,眨眼间就冲到城墙根下。
有狄戎士兵冲过来,她手持弯刀并不躲避,径自刺进对方胸口。对方手中兵刃反射出寒光,从她脸颊一侧落下,随后颓然没了动静。
弯刀再拔出来,干净的刀刃上沾满了鲜血,一路流到那细白却有力的手腕。
掌心粘腻,赵茯苓却恍然不觉。只往前又迈了几步,对那身着银白盔甲的男人喊了一声:「京墨!」
清泠的声音撞击在破旧城墙上,打个转儿再回旋到原地,又好似突然在人群中炸开。
有敌兵终于回过神来,转身围攻起她。
赵茯苓的注意力却在那银白盔甲上,直到李京墨手中长剑似长了眼睛,笔直又凌厉的飞过来。
那柄长剑替她挡了两个准备偷袭的士兵,剑刃刺入对方后背,剑柄还留有颤意,嗡的一声作响。
「阿泠?」李京墨几乎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却仅凭声音,便精准确定了她的位置。
无数黑影被击退拨开,那道颀长的身影朝她大步而来。
「阿泠!」又是一声,悦耳动听。
语调似清晰似朦胧,推开黑暗摒弃喧嚣,迅猛有力的撞入赵茯苓耳里、心里。
她忍不住弯了唇,又弯下眸子。
两道英眉高高扬起,似二月里春风携来的倒柳,无端生出几分暖意。
「我在。」赵茯苓手腕微转,将弯刀别入腰中,朝他奔过去。
周遭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李京墨的眼中,却只有那做了乔装其貌不扬的女人。
赵茯苓还穿着狄戎军服,面容修饰的粗糙而普通,原本纤细的身姿也变得略略臃肿。
乍一眼看去,只有那双明亮的眸子,好似皎月璀璨而熠熠生辉。
李京墨迈步到她身前,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目光停在赵茯苓其貌不扬的脸上,倏然叹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说罢,心头一轻,笑了开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身上温润和煦的气质散了很多。
眉头习惯性的拢着,似簇了层霜雪,带着说不出的冷戾。偏偏这股寒意在瞧见赵茯苓时,如冬风化暖,悄然消失不见。
赵茯苓扬起头,心中有万千话想与他说,却也知道事态紧急,并不与他多寒暄。
只望着李京墨的眼睛道:「城中百姓基本都撤离出去了,秋石和刘大人被安排在了我铺子后院的地窖中,方仇在照看他们。刘大人受了重伤,急需要看大夫。」
这边刚说完,就听周边响起了号角声,是敌兵在召唤援军了。
赵茯苓正欲再张口,李京墨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知道了,跟紧我。」
虽寒风凌冽,他的手心依旧干燥温暖。赵茯苓的掌心却因为沾染了鲜血,有些粘腻。
李京墨只是一碰,就猛地心跳了下:「你受伤了?」
「没有。」赵茯苓抽回手,随意在衣服上擦拭了下,这才重新把手递入李京墨掌心,「敌人的血。」
李京墨喉咙动了动,五指微微收紧,却没有再说话。
他握紧赵茯苓的手,拉着她去和应齐等从地道出来的士兵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