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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子，是你吗？”电话的那一头，胖哥的声音显得很焦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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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是谁呢，胖哥好。”周嵩故意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说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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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呢？何思蓉说你惹事跑路了？刚才警察联系我查你，你惹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忙，跑路不解决问题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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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跑路，我只是跟袁月苓出门走岔了路，我一时糊涂上错了船……不过没关系，我下船去追就好，不用麻烦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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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船？船在哪？”<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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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哪？船当然在海上，海在地球上，地球在太阳系，太阳系在猎户座悬臂……”<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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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喝酒了？到底什么船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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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对，就喝了一点点，是瓶好酒，我花了不少钱呢，叫什么名字来着？放心，我不吃独食，给你留一半……你说船？盼望号啊，可是你的小盼望只会带我驶向绝望，我得下船了，下次再聊……”周嵩好像想起了什么，扶着杆子又站了起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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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袁月苓到底怎么了？”胖哥声嘶力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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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周嵩停下动作，开始絮絮叨叨起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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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明月挂掉了电话，抬起头，迎来的是一圈男人关注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清了一下嗓子：“事发公寓楼的整体排查有情况了，在同楼层的另一间空置套房中，找到一具男尸。在冰柜里冰冻着，死亡时间和死因还需要等法医的报告。我的人告诉我，从长相上看，就是失踪的棒国留学生，李正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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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被，被，失去什么吗？”崔长勋听闻，显得有些紧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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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庄明月摇头后，刘局长又开口了：“那间房子的住户有没有找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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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户身份证是一个西北农村的老人，半年前租的，一次了3年房租。”庄明月回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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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肯定是假的，但是蓄谋藏尸？半年前就死了？这太奇怪了。”关队长托着下巴想不通。<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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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要查一查这个李正义了。”庄明月看向崔长勋，眼神有些意味深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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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刘局长站起身来：“既然有了新的情况，大家就不要在这里闭门造车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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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队长，你和小庄抓紧组织现场勘查，尽快确定新死者的身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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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关队长答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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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死者真的是失踪的留学生，那么还需要崔联络官协调所需要的信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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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长勋点了点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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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可以和庄队长他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就在刘局长作势准备散会时，赵神父请示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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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局长、关队长和王勇斌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点了点头：“那大家就出发吧，有需要联系我。辛苦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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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开后，局长办公室只剩下了刘局长和王勇斌二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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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和我说？”刘局长看着王勇斌说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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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王勇斌沉吟了一下:“现在这个新的情况出来，我也是始料未及。基于这种情况，从情报安全的角度，我建议，请庄队长在这个案子中回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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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和胖哥的絮絮叨叨，被一个呆头呆脑的服务员打断了。他拿了一张照片，问周嵩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照片上的人比这个服务员更加呆头呆脑，毫无辨识度，鬼才认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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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捣乱的服务员，周嵩已经想不起来刚才和胖哥聊什么了，只记得他一再强调等一等，他有办法。他让我等什么来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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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背身靠在护栏上，努力地回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云层散去，月光皎洁。过道对面船舱的玻璃上，映出了一张脸。这张脸虽然看起来一团糟，但还是十分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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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不是刚才那个呆呆服务员要找的人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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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好事去告诉他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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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兄台，你跟着我干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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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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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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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从周嵩的头顶窜到了脚底，冷汗浸透了周嵩的前心后背，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清晰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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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正想追上那个糊涂的服务员，看看能不能探探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远远就看见他已经找到了穿制服的警卫，并且向着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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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他们找自己应该不是为了请客吃饭。周嵩慌忙转身，疾速往相反方向的船尾走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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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魆魆的海面看起来，好像一只张开大口的深渊巨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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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手拽了一个应急充气筏的箱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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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也是大学生，做事情不能全靠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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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人生不是打魔兽，死了无法跑尸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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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周嵩怕死，我若是死了，袁月苓一样活不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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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自己共享到袁月苓的游泳技能，浮着当然不成问题。<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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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尚可算是夏季，海水温度应该比冬天高不少，可是这大晚上的，却也难说得很。<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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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海中游泳，失温会是致命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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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游泳是不可能追得上那什么量子力学号的，有个救生艇机会大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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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和淡水，这个瓶从厕所接点吧……不过罗盘或者指南针上哪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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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赶到船尾，电话又响了，还是胖哥。周嵩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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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子，我都安排好了，你再等一下，很快。”胖哥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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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船上已经在搜捕我了，我周嵩烂泥一滩也就这样了，你不一样，这事不能把你也卷进来，这不公平。”<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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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兄弟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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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哥，你是个好人，但是我周嵩不配，我是个人渣，不配做你的兄弟。我背叛过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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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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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压在我心里很久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带着走。我，喜欢郁盼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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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又轻松地笑了起来：“我老婆这么优秀，哪个男人不喜欢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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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介绍你跟郁盼望认识，我就没多想，而且我也压根没觉得你们能成，顺水人情而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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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胖哥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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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你们相处顺利，我和袁月苓却一塌糊涂。每次听你提到你们两个的相处，我……嫉妒得很。”<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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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后悔了？”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胖哥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戏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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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因为驱魔的事，我发现郁盼望居然不讨厌我，你信吗，她居然不讨厌我。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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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是不讨厌啊。”胖哥冷静地点评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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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在袁月苓出走那次，我越界了……我知道我现在说’全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她’你还是会怪她，但事实就是，全是我的错。别担心，我们没发生什么，因为她叫我自重，拒绝背叛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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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胖哥你还在吗？电话断了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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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她也是这么说的，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胖哥幽幽地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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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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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什么都和我fess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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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那你们现在……”周嵩有些结结巴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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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啦。”<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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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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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这样的女人，犯了错误有了愧疚心，只会对我更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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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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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小子，”胖哥轻笑了一声：“你自己说，你对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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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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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诫是什么？”<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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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贪恋他人的妻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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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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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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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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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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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看这个事情怎么弄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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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觉得胖哥说这话的口气好像仙人跳后的台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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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我能不揍你吗？”胖哥接着说道。<r />
<r />
“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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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要揍，还要按在车棚里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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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想到自己和杜鹏飞在车棚干的那场架，周嵩有点想乐，此情此景却又乐不出来：“你还记得我和老杜那件事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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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你小子去把你老婆全须全尾的找回来，然后滚回来洗白白了等我揍！不许死！听懂没有！？”胖哥忽然雷霆般怒吼起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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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力而为。”周嵩感动地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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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电话装回内兜，将手上的救生艇箱子丢进海里，然后爬上船尾的护栏，奋力一跃，扎入了海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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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查这个案子？从案发到现在，都是我在负责。”庄明月破天荒地冲着关队长发了脾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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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桩案情也很重大，也更需要女同志跟进啊。”关队长一脸无奈，但也只得好言安抚。<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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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队你别跟我打官腔，到底是谁跟我过不去？捅刀子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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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明月同志，工作不要带着情绪，这就是我根据队里现在的工作情况所作的正常安排，绝对没有针对谁，更没有人捅刀子。”关队长继续苦口婆心，他可不敢把火烧到刘局长那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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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是你关队也惹不起的人。好，我服从组织安排，那我今天可以下班了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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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永峰看向没有人的方向：“呃，你手上掌握的线索和资料，跟大张交接一下，就可以回去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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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风中划救生筏，比周嵩想象的还要困难许多。他划桨累得满头大汗，却感觉不到筏子有在前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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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月亮再次隐入云层后面，漆黑的海面上，辨别方向也变得几不可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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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把那个装了水的酒瓶捞回来的。当然，即使捞回来了，也顶不了多久。<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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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确定不了方向，划桨也是徒然。周嵩把划桨横放在自己身边，躺成了一个“太”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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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是轻微起伏的海面，温柔地拍打着救生筏，但是周嵩知道，海面下便是万丈的深渊。大海的脾气比女朋友更加反复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场风暴到来的时间，是否会在食物与水耗尽之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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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死亡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周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为什么会将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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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个小人物，偏要逞英雄，还以为自己是的男主角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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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出砖头手机，还有电，可显然已经没信号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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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吧，周嵩想。<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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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觉得祈祷能有什么用，但是不祈祷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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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摸出了随身携带的本笃驱魔十字架，捏在手心里，凝望着漆黑的夜空，张了张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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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能发出声音。<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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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救生筏忽然剧烈地颠簸起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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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要来了……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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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想到了童年时看的一部旧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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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部电影他没怎么看懂，只知道也是在这样的海洋孤舟中，少年派号称看到了天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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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周嵩没能看见天主，也没能看见头顶那团巨大的乌云——他什么都看不见。无论是天，是水，还是身下的孤舟，除了绝对的黑暗，什么也没有给他剩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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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盲人的世界吗？地狱会不会就是这样子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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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啊，救我。”周嵩听到自己的呜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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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没有发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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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味的子孙，可怜可怜我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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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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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明亮的光从远处射来，在无光的海面上打下一个光圈，随后光圈就罩住了周嵩和他的小筏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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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灵的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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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大喜过望地顺着光射来的地方望去，那光束却已经偏转到了一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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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漆黑的海天之间，一艘洁白的船在海雾之后时隐时现，转眼已近在眼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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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小时候读到过，如果人死在海上，将会有专门的一条船来送他们去往冥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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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神出鬼没的幽灵船，在水手们的耳口相传中，被称为“海上死神”，甚至还以这艘船的船长之名发展出一个航海专用名词：dvy&sp;&sp;joes"locker，意为葬身海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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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希望这最好不是那条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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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船幽灵般轻轻靠近了周嵩的小筏子，船舷上方，一个纤细的黑影扔下一卷东西，周嵩定神一看，是一条软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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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听到上方一个清丽的女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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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你是真不怕死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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