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道人点了点头:嗯。
是啊,当年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后来倒是再没有什么机会回来看看,人世间的变化太大,不要说千年,就算只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变化之大就是已经让人都要不敢相认了啊。
当时流行的饮食,此刻已是得要在书卷里面翻腾好一会儿才能够有的古谱残篇;那时候的新曲新词,此刻已是流传千年的古诗名家,时日流转,不过如此,这一座酒楼,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西门家的子弟,而今已是姓李了。
道人说话温和,旁人倒是心下觉得他在说谎,只是不曾表露出来罢了。
这里可是九碑,那些各家各派的夫子们,是断然不允许谁人在这里占据地方,修建屋子了,这样的口子是万万不能够开的,今日有一人在这里结庐而居,他日这里或许就尽被那些个权贵给尽都占据了,他说曾经在这里居住过,这不是胡话,又是什么呢?
他不曾说,那道人也只温和看着这道路上的人来来去去,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这所谓的古代名菜,放到嘴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会心微笑,碧霞不明所以,也吃了一块,是卤制得很香的酱牛肉,入口绵软。
却不知道她父亲为何而笑。
齐无惑微笑看着这菜,却想到了两千年前,在带着菩提来到这酒楼的时候,那时候的店家老板给上了的那一盘子垛子牛肉,阔别两千年,还是一般的做法,却变得比起当日更好吃了,只是那时候秘而不传的秘法酱料,改良的彩色,现在已是每家酒楼都有的名菜。
人的火种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递下来。
可以在两千年后,吃到基于两千年前故人厨艺流传下来的味道。
如同在和两千年前的过去对话。
道人起身走出了酒楼,小姑娘就在旁边,伸出手拉着父亲的手掌,他站在这道路上,侧身回眸,仿佛还可以看到两千年前,三千年前的故人,两千年前的酒楼掌柜,醉酒洒脱的说书先生,三千年前那个局促的少年西门大冲。
还有一个个故人,他们似在笑着看着自己,跨越岁月的对话,是唯此传承薪火才有的韵味,他抬起眸子,见到这在酒楼之旁翻卷的幡旗,上面写着的文字是李家酒楼。
三千年春秋岁月,而今人皇已不姓李。
人族英杰之辈,代代皆有的。
万物万理,如流动之水,怎么会停滞在一个地方,就这样不动了呢?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