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休书。”季山表情淡淡道。
听见季山的话,姬眠一愣,拿起毛笔,在纸上落下几字【季人间谨立放妻书】
姬眠看季山望着自己笔下的纸,抿唇问道:“你识字”
季山点头,抬眸看向姬眠:“你既然说我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仔细想想,我觉得也是,毕竟我识字,皮肤也比较细嫩,不像是山间村野能养出来的。”
她只是失忆,不是傻。
姬眠点头,这季山即使不施粉黛,也看上去漂亮的很,在她审美上。
季山站在桌旁帮她研墨,夏风吹拂,掠起她几根掉落的碎发。
原身不喜欢女人,可她喜欢!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虽然没有交过女朋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继续写。”季山的声音突然传入姬眠耳中。
姬眠抿嘴,拿笔在砚上沾了沾墨,缓缓在纸上落笔。
【南平府新阳县天上村人季人间,有妻季山年少,性情温和懂事。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季人间
永兴六年四月二十】
新鲜出炉的休书,姬眠放下笔,将休书递给她。
“拿着此休书,可去姻缘府解除你我的婚契。”姬眠道,“姻缘府你应该知道吧,就在县衙那一条街上,最里头。”
季山点了点头,对着休书吹了吹,待休书干得差不多时,拿着休书走进了次卧。
姬眠以为她去收拾行李了,也没去看,躺在木椅上,半闭着眼,手持竹扇扇着风。
要钱钱没有,要老婆刚离婚……
她要好好想想,这次没被砍成,下次怎么被砍。这么个破身份,她可不想留下来白手起家重新做人。
脑袋发热,昏昏沉沉间,她似乎看见了投胎后的美好生活在跟她招手。
浓郁的草药味慢慢飘向她,在她鼻尖打转。
“咚”有声音传来。
紧跟着,一双冰凉的手摸上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让姬眠忍不住靠近。
姬眠艰难地睁开双眼,额头上的手瞬间收了回去。
姬眠看着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左手边的季山,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季山看着姬眠:“你发热了,喝药吧。”
姬眠看着自己身前桌上的那碗乌漆麻黑的药汤,滚了滚喉咙,不太想喝。
这简直堪比毒药,巨难喝。
季山皱眉:“你怀疑我下毒”
姬眠:……冤枉啊,我可没说过。
姬眠咽了咽口水:“家里有糖吗或者蜜饯”
季山瞥了姬眠一眼,懂了:“没有,两件衣裳两包药,你不喝就只能倒掉了。”
反正是拿季人间的衣裳跟村大夫换的草药包,浪费的是季人间自己的衣裳。
季山看了眼木桌上的衣服:“你不喝身体好不了,你桌上的衣裳,最多再换五包药。”
姬眠闻言,眉头蹙起,端起桌上的药汤,咕噜咕噜一口喝掉。味道很好,希望再也不要喝了。
姬眠强忍着,抬眼问坐在她左手边失神望着她的季山:“为什么还不走”
季山的双眸渐渐凝聚起神来,她收回视线,望着姬眠:“你骗了我那么久,还把我的物件拿去当了,你让我就这么算了”
季山眼神不明地望着姬眠:“况且,我失忆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将我打伤的。”
姬眠睁大双眼,张了张嘴:“……我等一场六月飞雪。”
“噗呲”季山突然笑了,她的笑让姬眠迷糊了。
姬眠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季山:“怪神之论,岂可信。”
姬眠耸肩,随口道:“也不是不可以。”
季山眼眸微沉,她突然起身打开院门离开了。
姬眠皱眉:“这真是个怪人。”
姬眠坐累了,眼见太阳即将落下,天色变得昏黄,姬眠起身想要回房睡觉。
发烧头晕,还是先睡一觉醒来再说。至于会不会睡死,随便吧。睡死最好,睡不死,醒来还要活受罪。
姬眠摆烂的心无比强烈,所有赎罪组的组员,最摆烂的就是姬眠,每次任务都是堪堪踩线完成,但因为她以次数弥补质量,再加上她身上背负的罪不多,所以也就能很快完成所有任务,进入到她梦寐以求的现代富婆养老小世界。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降落到这个么败家女的赌徒身上,但不妨她摆烂。
姬眠刚刚给自己看了下手相,很不幸,长命百岁的命相。
惨。
姬眠还是感觉自己这具身体虚得很,她慢悠悠地走向主卧,刚准备上石阶,突然一股恶臭血腥味传来,她转身,就看见季山抱着一个木桶进来,桶上还盖着木盖。
姬眠皱眉,问她:“这是什么”
季山浅笑:“好东西。”
霎那间,木盖掉落在地,紧跟着一大波狗血泼到姬眠身上,速度很快,快到震惊的姬眠来不及转身就被淋了个全身。
姬眠:……她的离开,是去找狗血了
季山抱桶的指尖有些颤抖,她单手握着木桶,双眸微沉,朝姬眠道:“什么时候夺舍的”
姬眠有些震惊地眨着眼。
季山单手拎着木桶,转身将院门关上,然后朝姬眠微挑下巴:“不要说没有,我虽是失忆,可不是傻。季人间既然能做出将我抵押给赌坊的事,就不可能会让我逃跑,还把全副身家给我,以及这般轻而易举地写下这封休书。毕竟,季人间烂泥糊不上墙,死性不改,突然这么大变性子……”
季山扫视着一身狗血淋淋的姬眠,语气平淡却又肯定:“唯一的可能,这具身体里的人,已不再是季人间。”
季山提起木桶,指着姬眠:“说吧,你是谁。”
微不可见,季山抓住木桶的手有些颤抖。她是怕的,但她很肯定,季人间被人夺舍了,但她望着姬眠的双眼,猜测着这夺舍之人性子可能不是很坏,但实力绝对高强,不然也不能夺舍他人。
姬眠眼睛一眨一眨的,突然,她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狗血,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向季山。
浑身淌着血水的姬眠,再加上她的步步走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季山手握木桶指着姬眠:“你是谁为什么要夺舍季人间又是如何夺舍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论,可季人间的事太奇特了,出走的季山忍不住折回来探究真相。
姬眠深手将木桶挪开,走近季山。
姬眠挑眉:“夺舍是又不是。”
季山后退一步,拉开与姬眠之间的距离:“什么意思”
姬眠一本正经道:“我确实不是季人间,我本名姬眠,乃大善人也,是后世者。无奈阴差勾魂时勾错,误将原本应该长命百岁的我勾进了阴曹地府,阎王爷在批录时发现错误,为了弥补我,便找了一具刚死的肉身让我还魂。”
姬眠叹了口气:“想我生前家财万贯,还魂的肉身之人竟败尽家财,性子还如此恶劣……”
姬眠说到最后,带着说不尽的委屈。
姬眠:听我跟你编。
对面的季山双眸微沉,点了点头,道:“如何证明下任皇帝是谁”
姬眠一听,瞪大了眼。
这是个架空小世界啊,我又没系统在身,我怎么知道!
姬眠开始摆烂:“无法证明,爱信就信,不信就算。”
编故事怪累人的,再加上她发着烧,脑子昏沉沉的,身上还有一身的恶臭狗血。
姬眠很累,眼皮子都快抬不起了:“我累了,想睡觉。”
说罢,突然朝一旁倒去,姬眠已经意识恍惚,在彻底昏厥前,她还幻想过能被人接住。
“嘭”
姬眠重重地摔在地上。
季山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姬眠,眼睛微眯,从木桌上拿起那把菜刀,对准姬眠那修长的脖颈。
半晌,季山将菜刀重新卡进木桌,拖着姬眠的腿,将其拽进了主卧。
算了,夺舍了更好,不然这次赌坊的人没来要季人间的狗命,后面她也会在夜间回来,砍死这人渣。
骗她钱财,骗她成婚,生活困苦,食不果腹,甚至还将她抵押给赌坊……季山是不会让季人间继续活在这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