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米巷,如今的都察院已经焕然一新。
自从王越入主后,除了成立搜查厅外,还在后面兴建一座崭新的牢房。这一座牢房并不大,但看守森严,将会成为朝廷犯官或犯将的归属地。
王越不仅限于硬件设施的更新换代,还对整个都察院的人员进行了大清洗。
都察院跟六部都是正二品衙门,左都御史可以说是跟六部尚书平起平坐,但在京任职的官员并不多。
明沿用元制,设御史台为都察院。都察院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两京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和巡按。
通常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和左佥都御史留在京城本部,而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等重要官员则会安排在地方担任巡抚或总督,监察御史和巡按都是长年呆在地方。
王越没有到任之前,都察院本部仅仅只有左副都御史边镛一个高职官员,左都御史一职空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吴濬则长年病休在家。
王越到任后,第一件事便处理了左佥都御史吴濬,亲自写奏疏罗列吴濬的年迈且不任事,要求朝廷勒令吴濬致仕。
虽然吴濬上疏自辩,亦有官员提议将吴濬调往南京养老,但朱祐樘却是直接同意了王越的这个请求。
王越在解决左佥都御史吴濬后,则是直接将矛头指向都察院本院的数十名书吏和数十名衙差身上。
虽然都察院在本部任职的官员并不多,但终究是中央御史,且很多事务都会汇集到都察中来,所以配备的书吏和衙差都不少。
王越在得知都察院的门房竟然是某位大人物的远房侄子的时候,却是不管这里的人员是多还是少,直接将所有的关系户踢了出去,换上一些老实本分且能办事的人员。
他并不信奉任人不唯亲那一套,却是知晓自己是文官集团的眼中钉,如今都察院是要站在文官集团的对立面,所以决定将都察院打造成自己的地盘。
此次随行赴京有一些老实的兵卒,加上苟火旺和最早追随自己的村民的一批人,他全部安排进入都察院任职。
虽然都察院的衙差确实是处于底层的差事,但终究是大明王朝正二品的衙门,对出身底层的军士和村民其实已经知足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经过王越如此的大清洗后,马恕竟然还是在都察院新建的大狱中毒,都察院还是被不明势力渗透进来了。
“快!快去叫李神医过来!”在看到马恕在牢房的地上不断打滚的时候,牢头苟火旺显得惊慌地大声地喊道。
他一介灶户,甚至一度被逼到处流浪,如今好不容易在都察院有了如此好的差事,却是完全不想失去。
啊……
马恕的脸上狰狞可怕,不断在地上打滚,肚子传来一阵阵绞痛,身上还有一种麻痹的感觉,却是痛苦地大喊大叫起来。
当余光看到地上的那碗汤,心里却是气得咬牙切齿。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刚刚他虽然觉得这汤的味道有点怪,但还是喝了一些。
“你可不能死啊!若是你死了,我这个牢头位置都还没坐热,便要滚蛋了!”苟火旺已经打开牢房冲进来,看到马恕的模样显得又急又惊地道。
“牢头,他应该是中毒了,咱们得想办法让他将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个青年衙差是京城人士,显得有些见识地提醒道。
苟火旺一拍自己的大腿,当即便朝着外面匆匆走去,没过多会端着一碗东西回来道:“快,快喝这个!”
马恕亦是生起了强烈求生欲,想到自己宅子的家财和美妾,亦是不管端来的是什么东西便咕咕地喝了下去。
呕……
马恕只觉得这碗东西味道又腥又苦直冲天灵盖,不过效果立竿见影,当即将喝过肚子的苦水和食物残渣呕吐出来。
这里的动静很大,很快便引来了都察院副都御史边镛,边镛得知情况显得大为恼火。只是看到马恕没有躺得笔直之时,眼睛似乎闪过一抹失望。
“幸得你们让他吐得快,不然老夫亦是回天乏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号了脉象后,说了一句赞许的话。
苟火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便进行恭敬地道:“瞧你说的,听闻您是全京城最擅长治毒的神医,哪怕没有我们瞎折腾,您肯定亦是药到病除!”
“话不能这话说,此次断肠散所幸服量少,不然神仙来了亦没有用!”老郎中并没有吹嘘,显得十分认真地指明利害关系。
苟火旺听到这话,心里却是没有底。
毕竟他感觉此次是侥幸度劫,但保不准下一次又有人投下更厉害的毒药,那么他这个牢头的位置同样不保。
“苟牢头,你要小心谨慎!这种断肠散毒性非常,银针对验不出来,所以这是用毒的高手!”李老郎中看出苟火旺的担心,却是递过药方叮嘱道。
苟火旺接过药方的时候,便对牢房里面的马恕埋怨道:“你有什么便痛痛快快招了,你可以保命,我亦能保住这牢头的差事,这样多好?”
马恕不是蠢人,此次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他刚刚意识到鱼汤的气味不对,所以只是浅尝一小口,加上这牢头让自己呕吐出来,不然自己的小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很显然,那些人并不打算将他从这里带出去,而是希望他永远留在这里。
马恕在都察院中毒的事情传开,致使整个都察院都变得人心惶惶,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边镛已经着手调查此事。
虽然牢房的饭菜都是自己人经手,但现在都察院的人员猛增,特别搜检厅补充了一大帮人,如今调查起来十分的麻烦。
王煜最近负责跟踪朱骥,只是至今仍旧一无所获,回到都察院得知“后院失火”,便火急火燎地找上自己爷爷。
都察院正堂,签押房中。
王越是一个十分务实的官员,而今坐上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亦是想要为大明做出一些实绩。
他深知地方的官员贪腐仍旧严重,扬州官场绝对不是孤例,而京山县的官场情况才是常态,所以地方官场跟盐政那般需要整顿。
何况,现在京债的问题已经暴露出来,地方的官员恐怕要杀掉一大半,而今他们都察院恐怕要肩负起这个使命。
正是如此,除了完成皇帝交下来的差事外,他亦是开始着眼于地方,却是从地方的巡抚、巡按和监察御史着手。
得益于当今皇帝的恩宠,皇帝已经同意他着手考察地方上的所有御史,可以将不能任事的御史进行革职。
“爷爷,你究竟有没有听我在说话?”王煜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年轻人,在王越面前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而后反应过来地询问道。
王越发现经过删减的江西监察御史已经没剩下几个了,不过亦是一直在听孙子说的是投毒的事情,便淡淡地抬起头询问:“你怀疑谁?”
“爷爷,现在都察院上上下下的人员几乎都是咱们刚刚安置的人,所以边镛最是可疑!”王煜知道事情敏感,当即压低声音进行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