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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醒来的糯宝抱着胳膊坐在马车的车厢一角,坐在她对面的是看不出喜怒的沈遇白。
玄清大师那日叮嘱完就走了,单独留下了沈遇白。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沈遇白都是时家和戴家的恩人,包括看他百八十个不爽的时闻宣也压了自己的脾气,对他十分客气。
可沈遇白却像是无所谓别人是怎么对他的。
数日的赶路,他做得最多的就是看着糯宝昏睡的侧脸失神,不说话不出声也没什么动静,大多数时候如果不是仔细留意的话,甚至很难发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他就像个透明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糯宝身上的游魂,毫无存在感。
尽管家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他早就不能称之为人了,只是谁都刻意忽略过去了不敢说。
糯宝醒了以后他终于开口说了数日来的第一句话,尽管一开口就从糯宝那里换来了一个硕大的白眼。
他说:“饿了吗?”
糯宝一副懒得理会他的样子坐起来把自己团成一团不吭声,时闻楮左右看看,见气氛虽是微妙但是没有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想了想索性从马车里跃了下去,单独留下了他们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僵持就像是挂在心头悬而未决的丝线。
过了很久,沈遇白妥协似的叹了一声,走过去半蹲在糯宝的面前软了嗓子说:“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么跟你吵吵。”
糯宝掀起眼皮看他,一言不发。
沈遇白苦笑道:“这么生气?”
“好吧,我是不该跟你吵,也不该讽刺你,但是……”
“我是为了这个吗?”
糯宝面无表情啪一下甩开他的手,咬牙道:“我到底是为什么恼火,你真的不知道?”
跟和其余任何人的相处都不一样,糯宝和沈遇白之间有的是无人能及的默契。
他们认识太久了,相伴太久,见过对方的所有糗事,也目睹过对方所有的高光。
他们甚至清楚彼此在过往中深深藏着不愿意示人的狼狈和不堪,所以有些话哪怕不必明说出口,对视一眼就可心中有数。
糯宝没了在家人面前的乖巧软糯,垂下眼时纤长的眼帘在眼下遮挡出了一小片沉郁的阴影,让她肉乎乎的小脸上也无端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疏离。
“如果不是有人拦着的话,我醒来还能见到你吗?”
“沈遇白,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之?”
沈遇白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是面对糯宝暗藏杀机的眼神,他不敢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现在不是就在这儿么?”
“那你能在多久?”
沈遇白面色陡然一变,糯宝抱着膝盖难掩颓然的把后脑勺靠在了摇晃的车壁上,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轻。
“咱俩差不多是一个路数出来的,你不说的我也能知道。”
“我当年被渡厄算计先后失了肉身灵魂,渡厄为夺我修为命格,势必要用邪法将从我身上剥离下的东西镇在不同的地方,只要阵法一日不散,我就永远无法从中逃出,可是……”
“可是现在我能感受到,在我身上的束缚之力在逐渐变弱,这不能是渡厄本人的实力变弱了,只能是有人帮我毁了那些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