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门日出而开,日落而关,此时天已是黑得彻底,住在城外的百姓早已是离开了上京,原本熙熙攘攘的上京街道,此时显得空旷了许多。
大多数还走在街上的人,都已是满脸疲色,一门心思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其中,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靠边走的韩思如,就多少显得有些诡异了。
只是,韩思如现在没时间想这些。
她满脸恐慌之色,脑中一直回荡着今天夹在她新做的夏装里的那张小纸条,狠狠地咬着自己娇嫩的下唇,嘴里很快便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到底是谁!是谁给她写的小纸条!
她一直密切关注着那个上京贵女遇害案,派身旁的侍婢时刻守在大理寺旁。
这两天,她派过去的那个侍婢明明说,大理寺的人似乎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这两天,姐夫都带人去了大相国寺,大相国寺里有个叫释空的僧人,他的真实身份是罗三娘的兄长,这一连串案子,很可能就是他犯下的!
她满心以为,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从两年多前延续至今的噩梦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所谓的知情者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跳出来,妄图扰乱她的人生!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韩思如狠狠一咬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很快,就来到了横跨上京城的漓江边的一棵柳树下。
漓江边向来是十分热闹的,但这里是一家茶肆的背面,远离繁华的街道和港口,便是白天,这里也没有什么人经过。
韩思如努力平复着走得有些急的呼吸,左右看了看,走到那棵柳树下,看着面前被夜色渲染得一片寂静可怖的江面,心底突然便有些发慌。
她从没想过,两年前犯下的那个错误,竟会给她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
还……引发了一连串那般惨烈的命案。
那明明只是一个卑微得仿佛连魏国公府里养的小猫儿都不如的女子啊!韩思如当年虽然被罗三娘那天的眼神吓跑了,但她也从来想过,这件事会引发如此恐怖的后果。
毕竟,上京城里所有的权贵人家,都是这般对待那些地位卑贱的人的啊!
想起大兄这回回来后,一再与她说,等级地位是最可笑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用等级地位来区分人,最后也只会被这种可笑的高高在上的想法吞噬。
韩思如先前一直对大兄这番话嗤之以鼻,如今,看着面前那仿佛可以吞没一切的黑暗江面,等待着一个……明显来者不善、她却又不得不赴约的人,韩思如头一回,如此后悔自己曾经的傲慢和高高在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本便精神高度紧张的韩思如猛地转身,当看到一个身形纤细苗条、一张脸却被头上的幂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缓缓从对面的一个小巷子里走了出来的时候,韩思如一颗心都缩紧了,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谁!给我写那张小纸条的人,是不是你!你……你又是怎么知道当年那件事的!」
女子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答韩思如这一连串的问题,只低低地「呵」了一声。
似嘲讽,似叹息,又似在为韩思如如今这待宰的小鸡仔一般的狼狈模样感到可笑。
韩思如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突然猛地,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用锋利的刀尖指着那女子,嗓音终是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哭腔道:「你……你可是罗三娘?杀死了肖七娘他们的,不是你阿兄,是你对不对?!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找我?还威胁我,若我今天不出来,就把我当年做的事宣扬出去?当年,我虽然也让人在你身上纹了刺青,但我是被迫的啊!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参与过任何迫害你的事情!
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