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货,你敢咒娘去死!”宝凤被吵醒了,跑出来刚好听到楚从容咒她娘,气得冲上去就是一脚,却踢在六郎身上。
“我奶死了十几年,爷一直来对我奶专情不渝,这才迟迟不曾续弦。咳咳,爷,我没说错吧?”
楚从容提高声调,接着说道:“说好听点杜氏只是平妻,说难听点就是个妾!我爹就是嫡子,我们就是嫡孙嫡孙女!爷眼巴巴看着她欺负我们,传出去就是宠妾灭妻,爷不怕人笑话吗?咳咳,小六小七,除非杜氏打死我们姐弟三,不然我们就去镇上找人说理!”
六郎七郎大声应了声。
楚老爷子完全愣了神,仿佛间时光倒流又回到二十多年前,一个遗忘多年身影涌上了心头。是啊,杜婆子确实只是平妻,而早逝的正妻,多么善良贤惠的一个女人。如果她还活着,哪来这么多烦心的争争吵吵。
唉!
楚老爷子心头一酸,吩咐叶氏扶起孩子们回屋去。
“一家子贱货!专门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哇哇,我不活啦!我嫁到楚家三十几年,做牛做马吃糠咽菜,到头来换得一个平妻下场!老天爷啊,还不趁早收了这帮没狼心狗肺的贱种!”
杜老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撒起泼来。
“呸,也不嫌丢人!”楚老爷子骂了一句,背身走进屋里。
“宝凤啊,娘没脸活啦!个个都骑到娘头上拉屎屙尿!娘伺候你爹这老家伙几十年,临老还被他挖心挖肺地欺负!当年娘也是十里八村一枝花,大把人求着争着要娶,我怎么就偏偏嫁给你爹这没良心的!老死头子任由几个小贱种,搬出个死了二十多年的死人来压娘!传出去叫娘怎么见人!老婆子我的命苦啊!……”
杜婆子边嚎边骂,骂到激动时还就地打起滚来。
“娘,我们先回屋,另找办法收拾她们!”宝凤见门口聚了些早起看热闹的人,慌忙将她拖了回屋。
西厢屋内,楚从容抚摸着六郎单薄的身子,破旧衣裳下起了好几道伤痕,心痛地柔声问道:“痛吗?”
“有点痛,但是看到……奶吃亏的样子,又觉得好开心!”六郎开心地应道,看到一家人恐惧已久的奶吃瘪,象吃了润心果。
原来楚老爷子年轻时家景还算不错,又考得了童生资格,便在父母的主持下娶了原主的奶奶苏氏。苏氏三年内只生下一个女儿,一直再无所出,父母就有了给他纳妾的念头,总要传宗接代嘛。
楚老爷子长得高大斯文,具备一定渣男潜质,从学堂回家路上被,偶然被当时还是黄花大闺女的杜婆子看中,主动托人上门说媒。双方你情我愿一拍即合,杜氏便进了楚家做妾。杜氏进门后三年两子接连生下老大老二,腰杆立即硬了起来。
一时外人眼里楚家女主只认杜氏不认苏氏,杜婆子当然不甘做妾,可此时苏氏多年没动静的肚子竟怀上了,楚老爷子情急之下就搬出来了个平妻之说。
事实在大宁国,没有功名的白身不允许有平妻和妾侍的,但龙狗窝这种偏远小村子,民不举官自然不究。苏氏性子素来平和,只能由得楚老爷子。
杜婆子做了平妻依然心有不甘,时不时闹个不停,但苏氏接连生下老三和老四两个男丁,楚老爷子也没理由休妻。不过苏氏在生老四之时身子受损严重,没精力应该杜婆子的打闹,在老四还未满三岁时就病没了。
人死事消,上衙门处理既要花时间又要花钱,楚老爷子懒得理会什么正妻平妻的事,几十年来也没人提起,日子就这么过去下。
而平妻成了杜婆子扎在心里的多年老刺。
“闺女啊,都是娘无能,才害得你吃这么多苦!要是你爹在家就好了。”叶氏轻轻抚楚从容腿上的伤痕,泪水未曾停过。
“咳咳,没事的娘!等我身子好了,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负我们!”楚从容心酸地说道,另一时空自己渴望已久却从未遇到的温馨亲情,在这母子三人身上深深地感受到了。
“好,一会我让小六小七去挨家挨户借点米,好让闺女你早点好起来。”叶氏很欣慰,女儿虽然今日挨了打,但比起前几天已经明显好多了。
“咳咳,我要喝猪大骨煨花生汤。咳,娘有法子吗?”楚从容知道叶氏身无分文,但为了自己早日好起来,不客气地说了出来。
“花生家家户户都会留有一些,这个容易找。猪骨头也不贵,三四文钱就得一大堆,只是娘没有私房钱……”
叶氏懊恼地挠了下头。
“姐,我和老六昨天发现两只小鸟,嘴巴又黄又大,身子红红刚开眼睛。过几天等它们长大点,我们再去掏回来给你补身子。”七郎拉着楚从容的手,有些得意地邀功。
“它的窝在泥洞里,长大了就会变成黑黑的,那是八哥。”六郎不给弟弟专美,连忙补充道。
“咳咳——不能吃。”楚从容苦笑着努力回应,自己虽然身子很差,但也不应该吃毛都没长齐的小鸟啊。再说了,小鸟带来的营养哪比得上骨头汤。
“姐,八哥是可以吃的,乌鸦才不能吃。”七郎急道。
楚从容点了下头:“姐知道。咳咳——但咱不该吃,去换钱。”
“对,把它们卖了换钱买肉给姐吃。两只起码能卖三文钱,要是李胖子想要,估计五文他也愿给。”六郎应道。
“至少找他要六文!”七郎一见六郎抢了风头,连忙抢着说。
叶氏一听,连忙吩咐双胞胎:“好,你们就去掏回来换钱,但千万要注意安全。我一会就去找人借花生。药咱继续向老郎中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