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人上门闹事,楚老爷子慌慌张张从地里赶了回来。
“各位好汉请勿动手,任何事情都好说。”楚老爷子对汉子作了揖,温声说道。
“哈哈,原来老爷子是斯文人!斯文人好,斯文人喜欢讲道理。在下镇上得利赌档周大嘴。楚有文是你儿子吧,他两个月前借了我们三十两银子,本来三天前到期,他却跑回家躲了起来。老爷子你说怎么解决吧?”
周大嘴吐掉嘴里含着的草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粗俗。识字人面前,就得装斯文来对付。
“我只借你们二……二十两!”楚有文有气无力地辩解。
“切,你当我们是平进平出,开慈善堂啊?你叫我们兄弟们喝西北风?你借二十两没错,两个月才收你十两息,全大宁也没几个地方这么低的!”周大嘴对楚有文没好脸色。
楚老爷子心里被吓得不轻,上一笔三十两还没解决,又来一笔三十两!
“周好汉,不瞒你说,这笔数之前有文跟我提过,这不正在抓紧筹钱吗。请周好汉宽容几天,楚某保证能还上。”楚老爷子见院门口开始聚集了人,连忙低声承诺。
“不愧是亲父子,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老爷子这么有诚意,我就私自作主答应你再宽限三天吧。三天后我再来,还不上就要你儿子一只手!嘿嘿,要是他敢再躲,抓到就不单止一只手了!”
周大嘴说罢,领着手下离去。
院里终于恢复清静,楚老爷子铁青着脸走进屋里。
楚有文腆着脸跟在身后,刚一进屋咚地跪了下去:“父亲,孩子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恳请父亲原谅!”
“还不从实招来!”楚老爷子随手给了他一耳光。
“老爷子,你你……有话好好说,光靠打能解决问题吗!”杜婆子害怕老爷子再度出手,连忙伸手拦住。楚有文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打小就聪明,懂事又听话,曾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存在。
“你你你什么你,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几十岁人不学好,偏偏学人做坏事!现在人家都追杀到家里来了,三日后看你怎么解决!”楚老爷子气得直哆嗦,话都讲得不利索。
“求父亲帮帮我,身体有残缺就没机会科举了,我今年可是潜心向学,有足够的信心一举过院试!”楚有文向前跪行几步,死死抱住楚老爷子的大腿。
楚老爷子气得直吹胡子,让他赶紧把事情原委说来。三十两虽然不是小数目,自己气归气,任由大儿子被人砍去一只手,还谈什么科举。
楚有文吞吞吐吐地说道,自己某日和同窗一起探讨学问,后来一起饮了些酒,被同窗借着酒劲强拉到了赌场,迷迷糊糊地玩了几把,结果输光身上的几两银子,为了翻本就借了二十两。当然,借来的银子很快就输出去了。
这似乎是很常见的一个事情,就是赌输了欠的呗。其实楚有文没敢跟老实子说实话,他借来的钱花是在女人身上。不久前他看上一个暗娼,吃吃喝喝的花光了钱,苦于囊中羞涩之时,被那女子怂恿向人借了贵利贷,债务辗转落到周大嘴手中。本想在家赖几天,等筹够钱了再回镇上,哪曾想才三天就被对方追到家中。
“父亲您要相信我,我只是迷糊间上了同窗的当,他们纯粹是妒忌孩儿的才学,害怕孩儿在院试中把他们比下去!其实也怪我,一心想搏个运气,这样去县里院试就不用家里掏钱了!”
楚有文声泪俱下,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老爷子,你就别再计较了,老大就是太想为家里分担,才着了人的道,他也是因为勤学才招来别人妒忌的。”杜婆子不等楚老爷子发话,直接把楚有文拉起身。
楚老爷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又不得不管。楚有文毕竟是他的长子,对他不管不顾传出去名声不好,而且做老子的出了事,大郎二郎两个怎么可能专心求学?这不一下子把楚家科举的希望全毁了?
“你们求学没了银子,自然有老子帮你们解决,哪轮得到你来愁!一会让人通知老五回来,今晚大家好好商量,如何解决当下难题,大几十两可不是笔小数目!”
很快,老五楚有智从镇上赶了回来,因为心里装着事,杜婆子自然没心思添菜,胡乱对付草草了事。然后两老叫了几个儿子儿媳集中在上屋,商议银子事情。
楚有智眼珠一转,问要不要叫叶氏。楚老爷子想了想说,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人没必要叫,反而让叫了女儿宝凤。
黑暗中,屋外正有两双有神的小眼睛透过窗户盯着他们,正是双胞胎。按姐姐的说法大白天闹了一出戏,五叔从镇上匆忙赶回来肯定是与银子的事有关。大人们讨论唯独没叫老娘,准是想对三房使坏,不得不防!两兄弟争着表现自己,楚从容想了想,为了不漏掉重要的信息,干脆两个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