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祥听计千云如此一说,心中登时喜悦无限。有了军粮,只等兵部帅印一到,就能建功立业。对于骆九天的性命,他此刻丝毫不放在心上。
当初骆九天送他的那只玉马,也早就藏了起来。他恨不得骆九天即刻被拖出去问斩,如此以来贪墨之事再无人揭开。
徐元泰心中突突乱跳,自他服下骆九天给的毒药,无一天不担惊受怕。
心道:“骆九天一死,我这条命也会跟着搭进去。无论怎样,先从端王的手中接过此人视为上策。”
忽转念一想,“端王必然有所图,又岂会轻易将人交出。”他目光移到计千云脸上,继续听他言语。
计千云道:“第二道菜或许会晚些,王爷为各位准备的第三道菜叫天下太平。”
卢万年喝了一杯酒,道:“好一个天下太平。王爷,请我们兄弟来,将人犯让我们兄弟带回去,旁的事我们不管,的确算是天下太平。”
端王微笑道:“大家都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是最好不过。”
忽然他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本王替诸位抹平了此事,诸位要怎样答谢本王?”
卢万年眉毛一皱道:“王爷要什么?”
端王笑道:“卢大人,要是你的人要给本王泼脏水怎么办?”
卢万年眼角抽搐了一下,脸色微变,转而微笑道:“锦衣卫行事自来受圣上恩典,圣上对王爷眷顾有加,我们底下人怎么敢捋王爷虎须?”
二人看着对方,呆了半晌,忽然相视一笑。端王道:“卢大人要的,我自然给你。我想要也希望卢大人关照。”卢万年道:“好,裴正,咱们去押解人犯。”说着起身离开。
锦衣卫的人走后,端王又瞧着徐元泰道:“巡抚大人,你打算怎样答谢本王?”
徐元泰道:“那么王爷要跟我要什么?”周光镐冷笑道:“王爷口口声声说为圣上分忧,如今怎么又计较起来?”
计千云站起身道:“周大人,如今是王爷和巡抚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这番话无疑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周光镐双目圆睁,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指着计千云道:“你……”徐元泰向周光镐摆手示意道:“国雍,你坐下。”
端王道:“周大人性情耿直,本王佩服的很。计先生你也坐下。巡抚大人,本王跟你要的是税银。”
徐元泰笑道:“王爷这话恕本抚愚钝不能领会,还请王爷将话说明了。”
端王拿起一杯酒,看着酒杯淡淡道:“这四川连年受灾,本王捐钱捐粮着实不少。而这王府的日常用度花费甚巨,我要你将四川所得的税银分三成出来笑纳本王。”
周光镐一听,怒气上冲大声呵斥道:“赋税乃是户部所管。每年所收的税银乃是皇上与内阁钦定的,又岂能说改就改?
税赋每加一成,无异于在百姓头顶压了一重山。王爷有良田沃土千亩,广厦华宇万间,又岂能与民争利?
你是大明的王爷,本就该为大明百姓谋福。如今你口口声声逼巡抚大人贪赃枉法,是何居心?”
他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端王听后脸色大变,徐元泰,李应祥的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公然顶撞皇亲国戚,大明朝开国以来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端王爷哈哈一笑道:“周大人要做我大明第二个海笔架?”(海笔架是时人对海瑞的绰号。)
周光镐大声道:“海刚峰,为国为民,乃是我大明官员的楷模。我周光镐步他后尘又如何?”
坐到在地上的骆九天心道:“这人刚正不阿,倒是条好汉。我之前算计于他,现在想来当真惭愧之极。”
端王冷笑道:“好一个步他后尘。本王替你们分忧,你们也总该替本王着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么本王也就不顾及什么了。
我要三成赋税已是格外开恩,我劝巡抚大人好好想想,不然今日你们就别想走出这个门。”说着他又喝了一杯酒,夹了块鱼肉送入口中。
周光镐厉声道:“你敢威胁朝廷命官?”
端王淡淡道:“就算是锦衣卫,本王也自有法子让他们服服帖帖。
你们说的好听是朝廷命官,说难听点就是我朱家的狗。一条狗难道还想在主子面前逞威风?”
徐元泰额上冷汗只冒,他伸袖擦了擦,缓缓道:“王爷,所要下官应允就是。还请王爷息怒,恕国雍冒犯之罪。”
周光镐急道:“汝贤,好歹我们也是天子门生,你岂能用一国之利与人做交易?”
徐元泰闭上眼叹息道:“国雍,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丢失钦犯一事若有人上奏天听,一旦龙颜震怒,你我二人必定锒铛入狱。仕途毁于一旦,还谈何造福百姓?”
周光镐指着徐元泰骂道:“汝贤,你糊涂啊。若我等贪生怕死,岂非置天下百姓于砧板之上,任人宰割?”
徐元泰睁开眼,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天下百姓固然重要,但无官亦无政。
我们若只是一介草民又有何能耐匡扶社稷?唯有手中有权,才能济世救民。
书生意气舞文弄墨还行,若做官还差的远。国雍,我是这一省之长,诸事还是我来做决断。”
就在这时,众人头顶传来一阵大笑。端王道:“谁?”嗤嗤嗤,几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