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心里暗自思量，这倒是跟癞子说的差不多，嘴上却问道：“那现在漠北的新王想来就是这位小王爷了？”</p>
“可不嘛！”那人一边讲着一边一拍大腿，恨恨道：“原来老漠北王在的时候，他们仗打输了，是默认咱们去卖点东西，交换一些过冬的物资的，可这小王爷上位之后，对咱们这些大荆来的商贩查的更严了，好多人都被抓了，货也被扣了，我们这是运道好，还能偷溜回来，多少人都人货两空了！”</p>
另一个人不无赞同，道：“而且近来漠北不太平，我看见不少兵呢，我看你们还是等风雪停了趁早回去吧，不然货物丢了事小，人没了事大，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不求发财，就求一个平安啊。”</p>
顾四低头沉思，这新漠北王难道在招兵买马？意图如何？是单纯的重兵整顿改朝换代的乱象，还是要攻打大荆？</p>
他低头细细琢磨了半天，在另外两人眼中看来，就是在纠结犹豫。</p>
最后，顾四好像下定了决心，叹道：“多谢两位大哥的好心了，只是我这批货物耗尽家财，若是此番白跑一趟，我不甘心，也对不起跟着我的这帮兄弟们，我还是决定往北去。”</p>
那两人一看顾四的神情便知道不能再劝了，心想：老话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p>
只略过这个话题不谈。</p>
另一边的营帐外，癞子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p>
他只是晚上起了个夜，却一不留神将那边顾四等三人的对话听了个全。</p>
顾四他们明明已经从他嘴里听说过漠北的事，可还要去跟别的商队打探情况。</p>
打探消息倒是无可厚非，但是，这可不像是打探行商的事，更像是打探漠北王庭权力的变幻。</p>
在他印象里，或者是顾四在他面前的表现，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但是眼下这个跟人家侃侃而谈的样子，就跟……就跟前两日张权儿在他面前的样子似的。</p>
都……都是装出来的。</p>
癞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底哇凉，这群人真的是玉烟斋的伙计吗？</p>
玉烟斋的伙计为什么要打探漠北的情况呢？</p>
这伙人不简单。</p>
癞子悄悄地移动回帐篷，躺着却没睡着，心中开始盘算着接下来如何行事。</p>
跑是肯定要跑的，可风雪漫天，他便是趁夜里跑了也没命回去。</p>
边上这伙人也不可靠，谁知道是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p>
要知道，敢在漠北这条线上走私的商贩没有一个善类，大家都是半商半匪。</p>
所以只剩下一条路——先稳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等去了漠北王都，再与自己熟识的势力联系，借此脱身。</p>
癞子虽下定决心，但心中不安，一晚上没怎么睡踏实。</p>
第二天早上，癞子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另一波队伍天不亮就起来收拾行囊整队离开了。</p>
等癞子急忙坐起来，收拾好自己，发现顾四这群人也收拾的差不多了。</p>
丁二拨了拨昨夜将息未息的篝火，再添了些柴，烧了壶热水。</p>
众人就着这点热乎气吃了干粮。</p>
没怎么耽搁，也赶着车马上路。</p>
昨夜雪停之后，今日今日是个格外明媚的晴天，虽然气温仍然很冷，但是有太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聊胜于无。</p>
如此这般，众人又前行了大半个月，路上也碰到一些稍小的部落，换了些货物，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漠北的王都。</p>
漠北王都，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荒凉，反而很繁华。</p>
其建筑异域风情盎然，街道两旁耸立着颜色斑斓、雕刻精美的木楼，上面饰以形态各异的巨型浮雕和锃亮的金属装饰。</p>
太阳高高挂起，照在这座城市上，让它显得更加艳丽壮观。</p>
顾四等人往上拉了拉脸上蒙着的布，以防被人看出中原人的长相。</p>
街市里，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大多只是支一个木头做的小车作为摊子，却买卖着各种中原少见的货物，皮毛牛骨，布匹宝石，倒是简朴而又热闹。</p>
人头攒动中，街上巡逻的士兵格外引人注目。</p>
顾四等人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一旁走动的士兵，发现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停下脚步，紧盯着路边的某些店铺，然后继续前行，接着又在另一个地方停下，此举在王都中不断重复。</p>
癞子喃喃道：“怎么这么多兵？原来这王都可没有这么些巡逻的。”</p>
张权儿低声问癞子：“你当初买卖货物通过什么法子？”</p>
癞子也生怕被这些士兵发现，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认识一个地头蛇，专门跟大荆的商贩联系，我都是先把货物出给他，再从他那拿别的货。”</p>
顾四闻言点点头，道：“带路。”</p>
癞子却呵呵一笑，图穷匕见：“几位不是说是玉烟斋的伙计吗？按说这行商的事宜应该比小弟懂得更多，人脉更广，路我已经带到了，其余的各位还是慢慢逛吧。”</p>
话毕，他顺着人流的遮挡飞速遁走，消失在人海之中。</p>
老小儿拔腿便要追，叫顾四拦下：“别追了，他这一路上惶惶不安，糊里糊涂的，什么也不知道，放过他吧，也不会坏了咱们的事。”</p>
老小儿停下动作，却有些忿忿不平：“嘿！这小子真滑头，咱们一路上也没亏待他，怎么说跑就跑。”</p>
丁二却实在，懒得追究，只是道：“头儿，那咱们接下来去哪？要不我先去找个落脚的地儿？总不能一群人在大街上晃悠，太显眼了。”</p>
顾四看了看远处的士兵，还没有发现他们，于是转了个向，道：“咱们先去打听打听，这里最大的酒楼或者商铺在哪，亦或者是最大的势力，先把手里的货销出去再说。”</p>
他们手里的货物都是从玉烟斋拿的，质量自然没得说，想来卖出去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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