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人加起来,也不及燕璟精致细腻。
燕璟一路走来,浮香扑鼻,锦缎绣暗纹袍服随风拂动。
沈长修拉着脸,很担心妹妹迟早会“被色所迷”,他阴阳怪气,“王爷此行是来查案,我竟不知王爷是如此在意外在之人。”
哪有男子一天到晚沐浴更衣的!
更别提用香了!
大家都是武将,习惯真是相差甚大。!
燕璟不怒反笑,“长修兄也有心上人,为何不懂什么叫做‘为悦己者容’”
燕璟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长修这阵子一直佯装得很好,对前未婚妻吴曦儿只字不提。
可两小无猜是真的,青梅竹马和两情相悦也是真的。
长信侯府吴家退婚,沈长修只能接受。
他已是残缺之人,何必误佳人
沈宜善瞪了燕璟一眼,生怕这厮揭了兄长的伤疤。
燕璟大剌剌的落座,又轻笑一声,“长修兄年纪也不小了,本王建议你尽早成婚,自己喜欢的姑娘,抢来便是。你若抢不动,本王可以帮你。”
沈宜善在石桌下面踢了一脚燕璟,希望他快点住嘴。
却不料,这厮反应极快,双足捏住了沈宜善的小腿。
沈宜善,“……”
沈长修只觉得自己和燕璟此人格格不入,他正要起身避让片刻,王景领着一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做姑子打扮,一身素衣,她看见沈长修的瞬间,呆愣在原地,泫然欲泣,本已是一颗菩提心,可一看见意中人就又坠入红尘。
沈宜善愣了一下,“……曦儿姐姐!”怎的穿着姑子袍服是出家了
沈长修与心上人对视了几眼,侧过身子,望向了燕璟,“王爷,你这是何意!”
燕璟笑了笑,“吴小姐不欲与你退婚,更是不愿另嫁,就被长信侯府送去了庵堂里思过,本王把她找来,也都是为了长修兄你呀。昨晚本王答应会给你一个惊喜,你瞧,惊喜是不是来了”
沈长修喉结滚了滚,“她只是个姑娘家,岂能外出!”
燕璟又笑,“放心,长信侯为了家族声誉,一定会对外隐瞒弄丢女儿的事实。吴小姐已被逼到当姑子了,长修兄难道就不该怜香惜玉”
言罢,燕璟左手抓起石案上的卷宗,右手拉着沈宜善,把她往房中带。
果然,有了吴曦儿在,沈长修不再到处碍事了。_
燕璟好看的唇扬了扬,把沈宜善拉入屋子的同时,合上了房门。
他倒是极会找借口,“善善,你兄长不易,你莫要打扰他和吴小姐。”
沈宜善,“……”他真的是纯粹这般好心
不过,退一万步说,曦儿姐姐此生若能与兄长再续前缘,那是最好不过的。
吴曦儿站在原地片刻。
她往前走了几步,但又不敢靠近沈长修。
两人幼时定亲,早就将彼此视作了将来的婚配之人。
吴曦儿被禁足庵堂数日,下人告诉她,沈长修已死,她是万万不信的。
她剃发出家,是不想被迫另嫁。
若是此生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她不如从此青灯古佛。
吴曦儿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话,嗓音干涩,“长修,你……就不能看看我”
哪怕就看一眼吧。
让她确定一下对方的心意。
沈长修铁尺男儿,瞬间崩溃,他转过头来,往前迈出几步,可又不敢靠得太近,目光落在了吴曦儿光洁的额头上,上面毫无发丝,他心痛如绞,嗓音沙哑,“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
他是个残缺之人,再也不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未来如何,他自己都难保自身。
吴曦儿看着他的眼,好像明白了一切。
她破涕为笑,女子总是比男子敏感细腻的,“长修,你心里还有我。”
沈长修抿唇,不知说什么。
他心里有她,但他什么也许诺不了。
吴曦儿像是历了一场劫,她什么也不怕了,“长修,你看。”
她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了沈长修,上面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疤痕,是割伤。
沈长修错愕期间,她却还在笑,“长修,这就是我对你的心意,他们逼着我另嫁,我就寻了机会自尽,他们拿我毫无办法,这才允许我出家。我还舍不得死……是因着还未见你最后一面,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长修哥哥,你活着,那便一切都好。”
院外,左狼和王景趴在漏花窗处听墙角。
听到这里,左狼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他大喊了一句,“沈公子,人家吴小姐为了你如此豁出去,你倒是表个态呀。”
王景面色尴尬,拉了拉左狼,“你少管闲事!”
吴曦儿似乎根本不在意外面有人窥听。
甚至于她不久之前被人捉来时,也不曾反抗。
她就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面前男子,只想要一个笃定的答案。
“长修哥哥,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还俗,此生与你不离不弃。可你若不愿意,我这就走,不给你添堵。”吴曦儿说着,眼睛里有泪光。
她日日夜夜期盼着,他活着就行。
如今,他果然还活着,她不敢奢望太多。
人心总是贪婪,可她不敢贪。
沈长修还在犹豫,他肩上担子太重,他还在考虑着能不能给吴曦儿一个安稳将来。
这时,同样在窥听的沈宜善也忍不住了,她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兄长,事在人为,你担心的那些事,总能一件件处理,可曦儿姐姐,你不能辜负。”
燕璟也跟了过来,不知几时已站在了沈长修身侧,他抬手拍在了沈长修肩头,“长修兄啊,本王说过,本王一定会帮你的。区区一个长信侯府,本王能够应对。”
沈宜善第一次觉得这阎王还挺顺眼。
他说得没错,区区长信侯府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在几双眼睛的盯视之下,沈长修看着吴曦儿,哑声说,“可我配不上你,我……”
吴曦儿,“我都知道了!长修哥哥,别说是你断了一臂,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蓦的,沈长修终于放下所有戒备和思虑,他左臂一伸,把意中人揽入怀。
这一刻,沈长修觉得,他大抵是疯了,竟被燕王蛊惑。
他当真能够顺从心意么
见状,燕璟眯眼轻笑,“长信侯府最爱面子,就是谎称吴小姐已死,他们也不会承认吴小姐背叛了家族。长修兄,你大可放心把吴小姐放在身边,日后再换一个合适的身份便可正式大婚。可若是送了吴小姐回去,她就只会成为家族用来牺牲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