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不是才说亲失败嘛咋又找了一户。”薛霖一听是他的亲事,顿时没了兴趣,低头继续看报表。
“这回可大不相同了,老太太这回找的可是鼎好的人家。”王力说着举起了大拇指,嘿嘿笑着:“大哥,你猜猜是哪户”
“在这儿打啥哑谜呀快出去。”薛霖被烦地挥手正准备赶人。
“别别别,”王力顾不及卖关子,马上说道:“是何家。”
“何家哪个何家”薛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脑来。
“就是何老板家。老太太这回儿挑的,可是何老爷家的大儿子,据说还是个坤泽,前些年都在外留洋,这几日刚回国呢。”
薛霖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王力口中的“何老板”真的是金宁城首富,何向山。
他奶奶这回,还真是给他找了个不得了的人家啊。
这何向山早年跟着商帮走南闯北。徽商生意满天下,做的却多是小本经营,何向山更是吃苦耐劳,从早些年里南北走商,一步步积累家底。后又眼光毒辣地将生意做到了洋货上,专门将昂贵的舶来品卖给有钱人家。
许是见多了洋货侵占国货市场,何向山跟随南通张公开始兴办实业,在金宁郊外开设了不少工厂,凭借着早年与洋行的生意往来,倒是买到了不少机器。其工厂生产的绸缎布料甚至远销海外,更遑论何家拥有金宁城大半的商铺,可谓是富得盆满钵满。
而何向山家中只有一位正室妻子,成婚五年才诞下一个儿子。何老板与何夫人将这个儿子视为心头肉般宠着,就连后来出生的小儿子都赶不上,可没想到是十来年后这大儿子竟分化成坤泽。
指尖在采买设备的财务报告上敲了敲,薛霖大手摸着脸上的络腮胡陷入沉思。
……
黄昏时分。
薛霖从自家煤矿公司出来,骑着高头大马穿过东门大街。那标志性的遮面络腮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如同阴曹地府里的阎罗王,催得两旁的行人纷纷避让。
钉了马掌的蹄子在青石砖上敲击出清脆的声音,在路人听来却如黑白无常手中的索命铃铛,街道顿时鸦雀无声。
“哥!快跟我来。”
谁家屁点大的孩子从一条巷子里钻了出来,腿上跑得飞快,没回过头看路,眼见着就要撞上薛阎罗的大黑马。
小孩倏地转过头,迎面看见了大马,吓得一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大叫出声。
这一叫更是惊扰了黑马,大马扬起了前蹄,眼看马蹄就要落在孩子身上。
两旁的行人立马遮住了眼睛,不忍心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这突然出现的小孩,也吓到了薛霖,黑马仰蹄险些将马背上的他摔下。
薛霖拽紧了手头缰绳,将马头朝左一扭,马蹄一落掀翻一旁小贩的摊子。
那小贩是卖簪钗首饰的,一时间珠花簪钗撒了一地。
等何温言和下人们赶到时,就见这一片狼藉,弟弟坐在地上大哭。
何温言赶紧上前抱起何温阳,在怀里哄了哄。
“喂。”薛霖骑在高大的黑马上,俯视着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俏少爷,黑色的马鞭朝地面甩了甩,发出“啪啦”的声响,“看好你家的孩子,下回儿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何温言抬头对上了薛霖深邃的眼瞳,黄昏时的万家灯火映入他的瞳孔,幽深而又璀璨。
说不清是吸引还是害怕,何温言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一转身,那人已经策马远去。
跟在身边的下人们向小贩付了钱,包下了整个摊子的簪花。
何温言抱着受惊的弟弟,带着人回了家。
另一头,薛霖骑着马一路上慢悠悠地回家,可脑中却浮现了刚刚的小少爷。
策马擦身而过间,少年身上的香味便在他鼻尖萦绕,挥之不去。那是一股清淡的幽香,带着微甜却不腻人。回味间又有股微涩的气息。
薛霖猛地吸了口气,好似将鼻尖残留的韵味吸食殆尽,脑海中空白一片,恍惚飘然。
待气味完全散去,他却有些怅然若失,少年的身影在脑海中再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