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伤员大哥开口道:“何小大夫的医术,咱兄弟几个都信得过。何小大夫这些日子对我们兄弟的关心和照顾,咱哥儿几个也都看在眼底。”
即使说话扯得伤口发疼,这位伤员大哥还是接着说道:“这伤口发炎腐烂最后也难逃一死,咱们兄弟几人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今儿个也学学那「神农尝百草」,替何小大夫试药。”
“若是试验成功,我们几人还能捡回一条便宜性命,若是实验不成功,那也是替其他兄弟们先试了错。左右不亏!”
这位大哥话说得豁达,何小大夫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落,瞧得几位伤员揪心。
“何小大夫,你可别哭了,要是让薛老板看见,还以为咱四个欺负你了。”
几位卧病在床的重伤员还能欺负得了他
何温言不禁被他逗笑了,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从医箱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剂。
纤细尖锐的注射针头从密封好的药剂瓶中抽取透明的液体,在几人的手臂上完成注射。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都要告诉我。”
嘱咐完,何小大夫取出了怀表,拿出纸笔开始观察几人的反应。
接下来的几天,何小大夫都定时为四位伤员注射药物,并进行药物观察记录。
在五天后,矿场医院中的大夫和护士们惊奇地发现,受伤最严重的矿工腹部的伤口居然不再腐烂,开始长出了粉色的新肉。
这意味着何温言的药物研发成功了,外伤发炎再也不是伤员的催命符了!
收到实验伤员的最新情况后,薛老板第一时间警告医院中所有知情的大夫和伤员不许对外透露一点口风,好在对于实验情况和研究内容的知情人并不算多。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要想让这类药物进行批量生产,就必须解决原料供应问题。
这种新型的消炎类药剂是从中草药成分中提取而来,可其中的一种药材,生长条件苛刻,产量十分稀少,想要通过种植来解决原材料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也使这种消炎药剂根本无法批量生产。
何温言不想放弃这项已有成效的消炎类药剂,也不希望消炎类药剂因原材料稀缺、价格昂贵而无法被利用到实处。
只有将消炎类药剂的构成分子进行分析,以人工合成的方式才能降低成本、大批量生产。
陷入沉思的何小大夫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熟人。
这人可谓是化学和医药学的天才,论辈分算是何小大夫的师兄,现在应该还留在英吉利攻读硕士学位。
何大少爷与这人是在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的,在一堆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中,两个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华夏人显得特殊又格格不入。
何温言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位师兄,师兄也惊奇地发现居然有一位华夏坤泽远渡他国留学。
两人因此顺其自然地相识了。
师兄名为沈文彬,祖籍粤省穗州,祖上也曾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可等庆末其他省份相继开了埠,穗州的通商口岸便不再是华夏独一份的了,许多穗州的老商行也不再如从前风光。
好在沈家祖辈积攒下的家底雄厚,沈文彬是众子孙中最为聪慧,也最受沈老爷子重视的长孙。沈文彬想要留学学医,沈家便如了他的愿,供他赴海外留学。
在何温言看来,他的这位师兄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仅有三年便拿到了化学与医药学两大学位。
虽然因华人身份饱受质疑,可沈师兄凭借着连续三年取得年段第一的成绩,打败了洋人的傲慢和蔑视。后又因出色的学业成绩,继续攻读医学硕士。
何温言虽不知沈师兄是否愿意在此刻归国,但还是写了一封长信,交代了自己研发出了新型消炎类药物,但由于药材原料有限无法量产一事。
半个月后,何家收到了一张从大洋彼岸传来加急的电报,信件上仅有寥寥几个字:闻弟喜讯,归。
何大少爷接到沈师兄的回复后却异常兴奋,连一旁的薛老板见着何温言日思夜盼的样子,都忍不住对这位素未相识的沈文彬心生嫉妒。
当夏日里的鸣蝉在烈日的笼罩下累得叫不出声时,归国的客轮终于再渡金宁码头。
何大少爷坐着何家的马车,早早等在了码头边,同行的还有醋意升天的薛阎罗。
薛霖一手替何温阳摇着蒲扇,另一只手替他撑伞遮阳,嘴上还不停劝着:“现在日头如此晒,要不咱们先回府等着吧。”
何温言倔强地摇了摇头:“师兄第一次来金宁,我怕他找不到路。”
薛老板心里酸酸的,手上的蒲扇摇得更快了。
远洋的客轮即将靠岸,响起鸣笛声,船上的旅客提着随身行李从客舱登岸。
何大少爷翘首望着客轮的出口,努力辨认沈师兄,终于找到了目标。
“沈师兄!”何温言高兴地挥动手臂,大声喊道。
“温言师弟。”
只见来人一身深棕色西装,头戴一顶黑色圆礼帽,手中拎着一只不大的行李箱。当他只手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
一见何温言,男人就面露微笑,作势要同他拥抱,可还没等他走进,一个大个子就挡在两人面前。
薛老板站在何大少爷身前,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已然闻到了同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