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云集在广州周左的清军调动频繁,尚之信也知道清军这是已经做好了进攻广州的准备,总攻很可能在近期就要全面展开。
为了确保广州,守住羊城这个平南军的大本营,尚之信同样召集了广州诸将商议应对之侧。
“王爷,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广州城高池宽,粮草物资可支三年,城内还有近二十万百姓,随时可征调五万青壮协守,又何惧岳乐?”
高雷总兵王国栋对当前的形势根本不以为意,他也是从实际情况考虑的,年初那会,喇布带了四万大军围攻广州,勐攻了两个月,除了损兵折将,根本不能越广州雷池半步。
“王将军,你不知道,西北绿营的战力强了湖广绿营不是一点半点,本将在肇庆时也认为凭借城防能坚持两三个月,可在西北蛮子的攻击下,仅仅支撑了十日,城内守军就损失了一半,这才导致城内军心离散,结果岳乐一至,城内旋即失守,要不是本将见机的快,恐怕都没有命能逃回来。”
陈洪明虽然向尚之信通报了尚从志可能会有问题之事,但没有真凭实据,再加上他又是尚之信的族兄,尚之信虽然以尚从志刚刚脱险为由,没有给他兵权,而且还令侍卫张志祥贴身保护,但却没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是以军议尚从志还是能够参加的。
当然尚从志说的也是实情,只是将自己被俘之事秘而不宣,他回返广州后就得知了琼州军大胜彰泰的消息,是以又起了首鼠两端的心思,打算等形势彻底明朗,再决定是否真的降清。
“王爷,西北兵能打,这是人所共知的事,要不然也不会一路摧枯拉朽攻入昆明了,所谓孤城不可久守,属下以为咱们还是要早做筹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遣使再赴梧州求援,若琼州军入粤,也可分担我军的压力,此外广州三江口,亦是紧要之地,若是被清军攻占,广州的内外交通可就彻底断绝了。”
两广水域纵横,不光梧州有三江口,广州同样有个三江口,而且就在广州东南,乃是西江、东江和北江交汇之处,然后汇入珠江,乃是广州物资转运的水上枢纽,也是广州现在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原两广总督金光祖虽然对兵事不甚了了,但这点战略眼光还是有的,所以他当即就指出来了广州城当下防御的重点,而且作为清廷曾经的两广总督,金光祖深知大清军的尿性,若是攻城不克,很可能就会驱民攻城,然后踏着无数百姓的尸体爬上广州城墙。
“许世贞你立即率的水师进驻三江口,吴忠义你再从城中点一千火铳手登船,清军无有水师,咱们扼守水路,清军再多,也不能伤及咱们半分。”
平南藩水师本是尚可喜攻取广州后组建,原有大小船只一百三十艘左右,清军攻取琼州后,为了防备龙门岛水师,尚可喜又抽调了一半至琼州,如今珠江湾仅剩七十余艘,而且大多都以平底沙船和苍山船为主,但就是这样的力量都不是无有水师的清军能比的,故尔尚之信确信有这支水师在,完全可以保证三江口的安全。
“嗻,王爷放心,末将等定可保三江口周全。”
许世贞和吴忠义慨然领命,他二人也是平南藩子弟,许世贞的父亲就是平南藩水师第一任总兵许尔显,也是尚可喜的心腹,许尔显病死后,广州水师自然而然地就落到许世贞身上,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吴忠义的父亲吴进忠本是平南藩悍将,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吴进忠病死后,他同样当上了平南藩下的左领。
从越秀山赶回来的潮州总兵刘进忠进言道“王爷,今日局势较之当日喇布围城尚不如,新会陷之后,广州肩背受敌,既然清军无有水师,卑职以为当利用清军云集广州周左之际,以水师走北江,然后入谭江,攻取新会,接着可袭击清军粮道,或可迟滞清军攻势。”
“刘总镇说的不错,我广州户口百万,民生富庶,乃是天南第一大城,清军势所必取,但谁知道梧州的长毛明军会不会也看上我广州呢,所谓求人不如求已,别咱们辛辛苦苦和清军消耗一空,最后便宜了马仲英,清军是狼,长毛明军却未必不是虎,其中利害,还请王爷明断,若是咱们分出一支兵马杀出重围,不光可以袭扰清军粮道,说不定还能趁机长毛入援广东之时偷袭肇庆。”
高雷总兵王国栋也支持刘进忠的意见,而且他的计划更激进,在他看来清军和明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其被动防守,最后被明军坐享其成,还不如主动出击,来个死中求活。
“不错,马仲英之所以能屡次击败清军,靠的就是水师之利,他能用,咱们为什么不能用,左右我广州东北有越秀山和金子湾两处天险,南有珠江相连,清军若是想攻城,只能走西门一处,之信你与我三千兵,我必定替你拿下新会。”
尚可位是尚可喜的亲弟弟,也是跟随尚可喜一路南下的主要战将之一,久经沙场的他自然知道刘进忠和王国栋说的有理,值此平南藩危急存亡之际,他认为他必须要站出来,为尚家的命运再博一把。
“呃……!”
刘进忠懵了,他提出利用水师攻击新会,完全是因为他已经收到了苗之秀的书信,知道琼州军抵达了广州沿海一带,更知道祖泽清和苗之秀都受到了大明的重用,马仲英不光许诺了爵位,还让二人继续掌兵,尤其是祖泽清,竟然成了桂北明军的总指挥,早就不看好尚之信的他,遂决定趁这个机会,离开广州,投奔琼州军,可他没想到的是,尚可位居然站出来,要亲自带兵出征。
“唉……本王恨啊,年初喇布溃逃潮惠时,本王若是主动率军追击,然后和长毛明军一起彻底解决那三万清军,我广州又何至于陷入如此窘境,既然叔父请战,那刘进忠你再调两千兵与吴忠义,由叔父领兵袭击新会!”
尚之信并不是不知兵,只是为人首鼠两端,只想保有广东这一亩三分地,如今广州被围,为了尚家的基业传承,他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