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有一张放大的脸,披头散发面色惨白,舌头长长得挂在嘴边,是只吊死鬼。
多少妖物修了百年都修不出人形,苏婳婳身上精纯的神魂不知羡煞了多少小妖,眼下这只吊死鬼便是赶趟的,他要捏碎苏婳婳的脑袋,将她的魂魄吞了长修为!
吊死鬼的模样委实瘆人,可苏婳婳也不是个吃素的,她本就是常年在棺木里与死人相伴的,在初初被丑到有些怔神后,当即抬手拽住吊死鬼的头发让他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正要结印朝吊死鬼挥去。
不曾想那吊死鬼立马撩开头发带着哭腔求饶,一气呵成。
“姑奶奶饶我一命!”
这一跪倒将苏婳婳跪得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又听吊死鬼哭求,“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姑奶奶。”
闻言,苏婳婳缓过神,适时想起槐树的话,如今正好可以是今日的“第一善。”
随即挑了挑眉,松开手,“知道我的厉害便好,今日饶了你,日后不许伸舌头吓人!”
那吊死鬼忙诺诺应下,抬手将长长的舌头卷成一卷塞回了嘴里,从挂着脖子的藤蔓上跳下来转身就想走,却又被苏婳婳一声喝住。
“慢着!”
吊死鬼倏地顿了步子,只当苏婳婳不肯放过他,将脑袋转过来,黄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怜兮兮得卖起惨来,“姑奶奶,我知错了,可今日绝非我本意,我孤苦无依,地府不收我,在这处飘荡了许久,今日见这处山头有了异象便来瞧一瞧,却不想吓到了姑奶奶……我道行浅薄,姑奶奶便是吃了我也长不了多少修为的……”说到动情处,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你模样这般骇人,我吃你作甚。”苏婳婳觉得面前这人当真是个戏精,很是有趣,强掩住心下的雀跃,这其实是她头回与人打架,竟这般容易,眼下她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却不能将“何处能落脚”这样跌面的话轻易问出口,随即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我且问你,这处山头可有旁的精怪”
吊死鬼明显松了口气,慢慢回过身,矮了矮脖子,连缩着的肚子都微微腆了出来,“想来不曾,这处山头之前好像被人下了禁制,姑奶奶可是要将山头围起来”
闻言,苏婳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吊死鬼以为她要占山为王了不成
她皮相生得顶好,便是在妖界也算是一等一的,如今一笑,腮凝新荔,肤如凝脂,让吊死鬼险些走了神,心下那点子惧意便消了好些,“姑奶奶在这个山头想来无碍,但若是要去旁处还是要当心些的。”
“哦”苏婳婳扬了尾音,稚嫩又娇俏,杏眼睁着,眸子晶亮,似不解。
吊死鬼咧了咧嘴角,想要讨好的意味分明,话也不免多了起来。
“如今妖界群龙无首,混乱非常,牛鬼蛇神都在,奶奶若是去,怕要费些筹谋。那上界便更不必说了……”
“上界为何不必说”苏婳婳敛了眉头打断道。
“奶奶可曾听说过衍天宗的逾白仙君”吊死鬼一脸讳莫如深。
苏婳婳头一歪,“不曾。”
吊死鬼险些被苏婳婳的直白给噎住,“奶奶竟不曾听说过逾白仙君这江逾白可是上界的大能,听闻无情道已然快要入化神之境!”
说起江逾白,吊死鬼仿佛开了话匣,什么五岁筑基不到六岁便入了金丹期,说得神乎其神,说到要紧处,竟还并用地比划比划着,难掩兴奋与不知道从何处生出的骄傲,满眼的膜拜之情。
“你与这江逾白……很相熟”苏婳婳一本正经得问。
吊死鬼倏地噤了声,差点咬到他自己的长舌头,忙摆了摆手,“不敢不敢,我哪里会与逾白仙君相熟,传闻逾白仙君昂藏七尺玉质金相,我还未有幸见过……”
苏婳婳不免咂舌,想着先头吊死鬼溢于言表的崇拜之情,仿佛江逾白是替他挡过天雷挨过雷劈的,合着先头夸得有鼻子有眼的,竟都是道听途说的么
撇了撇唇角,“故而因着这位江逾白,我们去不得上界”
“倒也不是,上界有结界,我们轻易是去不得的……”
苏婳婳有一瞬气结,想将吊死鬼的舌头拉出来瞧瞧,可是因着舌头太长说话这般大喘气……
“既如此,究竟何处乱”
吊死鬼滴溜了眼珠子,“人界近来不大安生,奶奶有所不知,妖界纷乱,好些精怪都跑到人界,两只妖物抢着吞一个人的魂魄是常有的事!”
吊死鬼只当苏婳婳是想做妖中老大,可眼下处处纷乱,故而本是好言相劝,不想在苏婳婳听来却倏地来了精神。
“如此,你与我同行!”
“我也一道”
“你不是说你孤苦无依,地府也不收你”
吊死鬼鼻尖莫名一酸,嘴一瘪,强忍住又要落下的泪珠子,激动道,“我这便跟随姑奶奶一统人界!”
苏婳婳:
“你在想什么,我们是去攒功德!”
话音刚落,吊死鬼便一脸错愕得被苏婳婳掐诀塞入了储物袋中,连一个不字都不及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