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苏婳婳兀自掐了一道术法探了探她因着不停地反噬已然虚透了的身子,可一想到还有最后一天便可拿到缚魂灯,便也不觉有什么。
只调息时忍不住会想,那陆舟子倘或知晓她为了夺灯替他聚魂,不知又要落多少眼泪,只怕要将坟头给淹了的。
第三日一大早,方鹤川便被敲门声吵醒了,原是那群师兄们,言笑晏晏得前来,说与要他一道去广场。
今日比试只剩下六位,其中倒有三位是衍天宗的修士,除开方鹤川,另外两位便是岳戎与岳智。
虽说方鹤川已然战至最后一日,师兄们如何不知晓他的实力,皆是笑着宽慰。
“小师弟能比试至今日,已然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放心,我们已与岳戎岳智师兄说好了,点到为止。”
这是怕方鹤川会受伤,又怕他输了比试一时要想不开,另一位师兄复劝慰道。
“横竖这一届的头名定然还是在我们衍天宗,缚魂灯在便是了,旁的也无多要紧的。”
众人附和。
方鹤川一一谢过,不多时,便至广场。
今日正殿之上隐隐透着白光,苏婳婳下意识去瞧,竟瞧见了两日不曾露面的江逾白,眼下他正坐在正殿的正中,离得太远了,只瞧的见他一袭月白的袍子,可饶是如此,苏婳婳心下仍旧一紧。
不待她多想,钟鸣一响,比试开始。
苏婳婳对上的是合欢宗的林碧落。
二人作揖行礼,那林碧落生得一副花颜月貌、冰清玉洁,朝着苏婳婳绵声细语道。
“师兄轻赐教。”
语毕,当即抽出腰间的一根绳索朝苏婳婳甩来。
那绳索洁白柔韧,竟是一条缚妖索!
苏婳婳心头一震,缚妖索招招朝着苏婳婳的要害袭来,凶狠凌厉,她便只有连连闪躲的份。
她修为浅薄,能行至今日靠得皆是偷偷用丹药罢了,林碧落修为远在她之上她本就不敌,更不用说眼下她竟还有一根缚妖索!
缚妖索,若是碰上旁的修士威力想来不过三五成,但碰着附身在方鹤川身上的苏婳婳而言,那威力便是十足十。
不多时,苏婳婳节节败退,只能不停地躲闪,除此之外毫无还手之力。
少顷,苏婳婳下意识朝悬于正殿之上的缚魂灯瞧了一眼,朝林碧落轻声说了一句“得罪了”,随即转身,掏出了岳智先头送来的丹药,还剩三颗。
苏婳婳心下一横,便悄么儿全部用了下去。
未几,身上又是一阵剧痛,而后便觉周身通灵,下一刻,便双手结印朝林碧落挥去。
不想那林碧落竟不曾躲闪,硬生生挨了苏婳婳这一记,随即口中吐出鲜血,摔倒在地,已然不省人事。
苏婳婳见状一时愕然不已,她这两日时不时便要用丹药,故而深知丹药的效用为几何,仙盟大会又是点到为止,遂方才只使了五成力,那林碧落能战至最后一日,想来不该如此不堪一击的。
可很快,合欢宗的声讨之声一浪汹涌过一浪,很快便将苏婳婳给淹没了。
“说好的点到为止!衍天宗好气派啊!”
“是啊!我家大小姐方才明明占了上风,却处处留了手,不想伤人,哪曾想眼下竟反被伤至此!”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说法!”
衍天宗的师兄们虽说也面带愧怍,却也委实不能容旁人这样肆意叫嚣妄图欺辱衍天宗,便开口替“方鹤川”说话。
“既是比试,总有难免,我们小师弟定然不是有意的。”
“正是,小师弟方入宗门不久,你们要说什么便冲我们来!”说话的是平日里与方鹤川交好的一位地支师兄。
话音刚落,又被另一位资历久些的师兄拦住了,“不得无礼。”遂转头朝合欢宗作揖拜了拜,“想来当中必有误会,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正不可开交之际。
正殿上坐着的洞虚长老朝江逾白瞧了眼,却见他神色默然分明是不惯管这一桩事,心下一叹,起了身朝合欢宗的青木长老略行一礼,遂行至台阶上吩咐,只道先将林碧落抬回厢房好生看治,待仙盟大会结束之后再来定夺如何处置。
洞虚虽比不得江逾白道法高深,但到底是德高望重的长老。
他既出了面,合欢宗众人再没了声音。
衍天宗众位师兄又将方鹤川围拥住,好生安慰了一番,“方才岳智与岳戎师兄比试是岳戎师兄胜了,你与他再比试即可。”
“不必紧张,岳戎师兄是自家人了,输了也没什么,小师弟能战至眼下已然很不得了了,深藏不露啊。”
苏婳婳垂首不发一言,她对意外伤了林碧落很是愧怍,亦对众位师兄们真心实意的劝慰有些感动,眸间渐热,险些忍不住落下泪来。
但如今她附在方鹤川的身上,她哭便是方鹤川哭,这是要露馅的大事,苏婳婳只得吸了吸鼻子强忍了泪意,又朝众位师兄们端面正经行礼道谢,方才罢了。
苏婳婳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身朝正殿之上的缚魂灯看去,如今她离缚魂灯,仅一步之遥了……
忽然,苏婳婳身形一窒,下意识又朝远处正殿内的江逾白望去,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方才江逾白好似又瞧她了……
眼下却也管不了那许多,敛息凝神,苏婳婳上前,朝岳戎行了顿首大礼。
“岳戎师兄,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