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发现了,苏婳婳后知后觉得仰面望着江逾白,望着他眉目索然,望着他凉薄淡漠的眸子,苏婳婳忽然明白过来。
江逾白早就发现她了,他不过是想瞧一瞧她要做什么。
不,或许他就是想要在她燃起希望的最后一刻,将她所有的希翼全部湮灭。
巨大的委屈如潮水一般翻起层层彭湃汹涌的浪头在狭窄逼仄的胸腔内天翻地覆着。
苏婳婳好像到现下这一刻,才恍惚间真正意识到他的陌生来。
他不是段九龄,即便是,她与他不过月余相处的日子,也全然不值得。
于他,于她,皆是。
她诓骗了他,或许如今这样的下场,就是她的代价。
可是,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她真的累了。
连日来服用上界的丹药,挟透了她的身子,那因着要救陆舟子而强撑着的一口气,眼下也耗尽了。
云叆叇,日朣朦,雾霭锁道,石阶长行。
苏婳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迷蒙着双眼,望着通往正殿的无尽的长阶,又望了望正殿之上高悬的缚魂灯,最后望向江逾白那冷凝如盏盏鬼火的眸。
恍惚间苏婳婳有一种灯油将尽的晦暗之感,如坠烟海。
她累了,想回墓主的棺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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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见着半阖半开着一双眼眸的苏婳婳躺在玉石之上,已然是毫无生息的模样,只微微敛了眉,正要吩咐旁人将她送入水牢严加看管。
正这时,周边又是一阵哄响。
江逾白回转过身,却见一道银灰色的光晕直朝正殿之上高悬的缚魂灯奔去。
四爪掠地,速度飞快。
竟是一只狐妖,一只七尾狐妖,也不知是如何混在人堆里,眼下得了机会亦想要夺灯。
但缚魂灯上早被江逾白设下结界,那七尾灵力平平,不过是寸木岑楼,不自量力。
众人见江逾白不动声色,便也不曾上前去。
果然,那七尾堪堪触碰到缚魂灯之际,那一双爪子便倏地燃起熊熊烈火,顿时七尾发出阵阵惨叫,不过须臾间,火势便蔓延至全身。
那七尾初初还在挣扎,少顷,许是知晓今日无活路了,眸中竟燃起一丝满足,只听见他喃喃道。
“也好……这样我便能去陪她了……”
可话音刚落,七尾面色凛然,将已然被烧黑的指节摆出繁难的姿势,口中艰难道。
“九幽虺虺,天道溟溟,以我微躯祭……”
一字一句,模糊却很是有力。
电火间,江逾白睨了眼七尾,眉眼一挑,不待念完咒语,跃身而起直朝他袭去。
就在江逾白堪堪要制住七尾时,只听得七尾不似寻常的一记怒声,“收!”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天雷凌空而下劈向七尾。
江逾白倏地蹙了眉,只听得七尾临死前最后一句,咬牙切齿,嘶哑的声音从满是黑烟的嗓子中溢出。
“江逾白,你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竟还妄想渡劫成神,你这般不泯是非、绝仁弃义之辈,自有天来收你!”
下一刻,整个衍天宗变得煞白又刺眼,直将众人晃得眼睛都无法睁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地动天摇,众人唉声载道之际。
那一束白光又不住得缩小,随即变成一个光点,落入缚魂灯中消失不见。
衍天宗又恢复了平静,正当大家回转过神来,忽然有一个声音惊喊了出来。
“仙君呢仙君不见了!”
仿佛是在众人耳边投下一颗巨雷,一时间吵闹声不绝,继而又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那附在方鹤川身上的妖物呢也不见了!”
可饶众人将正殿的殿内殿外都找遍了,哪里有二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