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付平盛急忙说道
“我立刻去调兵!”
李青书重重点头
“我让刑部的人跟着。”
说着,两人匆匆走出了大堂。
太央道上,漫天的往生钱在空中随风飞舞,像是春日里平白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
而凤冠霞帔的付雨竹在漫天白色之间穿行而过,像是一朵孤立于天地之间的血色玫瑰。
白色的往生钱飘入了太央道上的家家户户,惊动了所有的人。
片刻之间,太央道上,所有的府门打开,每家的护院都跑了出来,咒骂道
“大白天的是谁洒这晦气东西!”
可他们看到在太央道上行走的付雨竹时,却是神色一滞,在他们眼里,这个穿得如此喜庆的女人,却散发着阵阵阴冷之气。
光是从她那死灰般的眼神里,都能感受到无边的寒意。
所有人面面相觑,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驱赶她,而她便继续向前走着,走着。
她穿行过人海,却依然孑然一身。
常笙走了出来,她静静地看着付雨竹,付雨竹也看到了她。
当付雨竹看到常笙的时候,她那死灰般的眼睛里,仿佛有了一丝生机。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弯成了两道弯月。
她笑了,对着常笙笑了。
常笙的目光迎上了她,随之又避开了,她似乎有些不忍,她的心情很复杂,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一切已成定局,现在即便说了,也于事无补。
她最终没能说出口,至少现在她心里是高兴的,不是吗?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走到了付雨竹的跟前,平静地说道
“姐姐……”
两人相对无言,付雨竹看了常笙一会儿,便继续向前走去。
常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她们走出了太央道,看到了宫门,但付雨竹并没有走向皇宫,而是沿着宫墙和长明湖之间的那条路,继续向前。
今日的长明湖上,照旧是清风抚柳,莺歌燕舞,可常笙却怎么都觉得,那湖面上吹来的风,阴嗖嗖的。
她们沿着湖畔走了很久,终于,在前方的不远处,她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的身形,常笙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一晚,袭击他们的刺客。
常笙神色戒备,快走了几步,追上了前面的付雨竹,拉住了她。
付雨竹微笑着推开了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了那刺客身边。
只见刺客淡淡地瞥了一眼付雨竹身后的常笙
“放心,今日我没心情对你动手。”
刺客看着那漫天的往生钱,轻笑了一声,说道
“一年来,你每害死一个孩子,便要洒一次纸钱,可曾抵消了你心里的愧疚?”
付雨竹一脸憔悴
“愧疚又有何用?”
那刺客却是放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也是,若是再让你选一次,你依然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付雨竹神色一变,冷冷的说道
“废话少说。”
刺客微微一笑,突然向天空发射一支响箭。
那响箭窜上天空,发出如同哨子般的声响,传遍了整个太央城,近乎惊动了所有人。
而同时,似乎是在响应着这一道响箭,天空之中,突然云层翻滚,太央城内的十二条街上,同时升起了十二道响箭,与长明湖上的响箭遥相呼应!
于此同时,长明湖上刮起一阵妖异的阴风,一股怪味儿被那阴风吹向了湖畔。
“什么味道?”
常笙皱眉道,她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一旁的付雨竹却是面带微笑,示意她不需要捂住鼻子。
“没事的,这是银河畔的风。”
常笙面色复杂,银河的风怎么可能如此阴冷。
而另一边,无数喜鹊突然出现,自十二条街的方向飞上了天空。
付雨竹望向那些喜鹊,面上的笑意已经难以掩饰。
“来了!鹊桥来了!”
传说中,月老座下童子以大神通招来人间所有的喜鹊,筑成鹊桥,引牛郎织女相会。
常笙望着那漫天的喜鹊,自然便想到了那日说书人说的传说。
此时,长明湖上的怪味儿却越发浓重,不知从何处,一股浓重的血雾弥漫在长明湖上。
常笙这才发觉,这怪味儿之所以如此难闻,是因为那里面蕴含着极浓重的血腥味儿!
那红雾渐渐散开,覆盖了整个长明湖,而湖畔的那些花舫之上,正在游乐的男男女女,皆是惊慌逃窜。
此刻,天空中那些喜鹊似乎被湖面的红雾吸引了,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同俯冲而下,遮天蔽日,原本预示着吉兆的喜鹊,此刻看去,却像是魔鸟一般邪异。
那些喜鹊在红雾之中穿行,发出欢愉的叽喳之声。
渐渐的,竟真的在长明湖上,架起了一座鹊桥。
付雨竹的眼中流出了激动的泪水,一年来,她是头一次真正的喜悦,看着那座传说中的鹊桥如今就在眼前,她怎能不激动。
常笙面色极为难看,她看向那眼神直勾勾盯着那座鹊桥的刺客,冷冷说道
“这是什么鹊桥,我可从未听闻过,那个象征着王母慈悲之心的鹊桥,需要用满天的童子血为引。”
那刺客不以为意,淡淡的说道
“鹊桥此刻就在你眼前,你又如何能否定它。”
此时,长明湖上又是风云突变,巨浪翻滚,将那湖面上的红雾尽数吞没,而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阵浓浓的烟雾滚滚涌来,常笙只觉眼前一片雾茫茫。
片刻之后,浓雾散去,可常笙却惊恐的发现,那长明湖里的湖水,竟变成了血红色的血海!
血海不断翻腾,卷起无边浪涛,而血海之上,竟然隐隐能听到无明而来的哀嚎之声!
此时岸边的人,纷纷静若寒蝉,已然如同置身无间地狱。
刺客大笑
“鹊桥起,银河现。”
常笙自然不相信刺客的鬼话,可一旁的付雨竹却是更加激动,她状若疯魔,朝刺客大喊道
“童子舟呢?快放出童子舟!”
血海翻涌,却有一叶扁舟平稳的在血海之上行驶。
常笙定睛看去,却见那哪是什么舟,分明是一块皮!
人皮,童子皮!
她此刻终于知道了那人皮究竟是作何用途。
传说中的童子引鹊桥,竟然是这般。
只见那块人皮缓缓行驶到鹊桥之下,便如同被什么东西牵住一般,无论血海之上风浪再大,也无法使其移动分毫。
此刻那鹊桥却也变幻了模样,只见那原本汇聚在一起的喜鹊渐渐分散开来,一座桥梁变成了三层,分为上中下。
而最下的一层,已经紧贴着血海,似乎那些最下面的喜鹊,随时有可能被血海翻出的浪花所吞没。
常笙见着那桥,面色煞白,再看向那浮在血海之上的童子皮,又想起了那句话
“世人皆知鹊桥会,不闻忘川叹息声。”
她看着那翻滚的血海,海上的哀嚎声不断传入她的耳中,她喃喃道
“难道这就是忘川之上的叹息声?”
“是的。”
严四海突然来到了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眯起眼睛,凝重的看着那座桥。
身后,李清愁缓缓走来,他担忧的看着不远处,已经状若癫狂的付雨竹,叹道
“而忘川之上,只有一座桥,不是什么鹊桥,而是叹息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