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主席台下有许多个地下教室。容易找的是下沉一层的形体教室,因为教室靠上的墙边开了窗户,从主席台背面就能通过窗户找到大概方位。
不容易找的,比如器材室,又比如地下室二层的射箭馆和攀岩墙。
祁斯白和江逾声从高中楼楼道里开始,就被裹挟在拥挤而热闹的人潮里,一直走到科技楼和操场之间那条宽阔延绵的林荫大道,周围的人群因为分流才渐渐稀疏。
江逾声随口问:“所有年级都在这时候上体育课比周一升旗仪式的人还多。”
他跟着祁斯白走进操场,回头看了一眼仍顺着林荫道往前走的熙攘人群。
道路两旁法桐葱郁,下午的阳光如碎金一般从行道树茂盛的枝叶缝隙间落下,将一条黑亮的柏油路染得斑驳而朝气。
“全校的体育课几乎都安排在下午,要么就是上午第四五节,”祁斯白顺着江逾声的目光看去,“体育课这一点,九中和其他中学应该差不太多,唯一区别就是,学生自主选课嘛,班级会多出很多。”
江逾声:“各个年级混着上”
祁斯白摇摇头:“九中都是小班教学,体育课一个班最多就三十人出头,十来人也照常开课。所以……”
“理论上是走班制,其实还是和大学不太一样”
“嗯。而且听高三学长说,他们的体育课除了第一节,出勤率从没超过百分之六十,哪怕期末测验那两周,大家都是零零散散错开着去考试的。”
祁斯白耸耸肩,“所以啊,要是各年级真混在一起,太乱了。”
江逾声挑了下眉,“你们九中还真是……”
祁斯白笑了,“无法无天”
江逾声垂眸看一眼祁斯白手里拿着的竞赛篇子和笔,意有所指地调侃:“那……你是最无法无天的那个”
两人已经绕路走至跑道弯道,祁斯白刚要开口,就听侧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喊声:“哥们!给一脚——”
足球直直朝祁斯白和江逾声这边射来。
“嗵”地一下,江逾声眼疾手快,抬脚踩住了差点滚过的球。
祁斯白挺久没碰过足球,在一旁看得有点跃跃欲试。
江逾声觑他一眼,“你来”
祁斯白闻言,很轻微地愣了下,笑说:“这都要谦让啊”
江逾声直接把球传到他脚下。
祁斯白抬眼扫了下等球那俩哥们的方位,一记脚内侧传球,将球送了出去。
动作还算标准,就是失了准头,足球骨碌碌地往直道的方向偏。
其中一个忙跑出去迎自己的球,另一个认出自己刚刚叫的“哥们”是谁,笑着喊:“哟,谢谢祁哥,和旁边那——”
那男生忽然卡了下壳。
那不是——
“哦豁!我靠,那不是祁神的小……唔唔唔!”那男生手上还指着江逾声,猛地就被接完球跑回来的男生捂住了嘴。
江逾声远远地朝他们俩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江、江神好!哈、哈哈——”
祁斯白都没来得及不好意思自己在江逾声面前人菜瘾大。
他瞄了下江逾声的神色,觉得有点好笑,但没说什么。江逾声都不知道刚刚那哥们要管他叫什么,就跟人打招呼。
江逾声翘了下嘴角,看祁斯白一眼,也没说话。
走进操场主席台下的大门,两边都是幽深阴凉的长廊。穿堂风将主席台背面的淡淡花香带到了操场内侧。
初夏的风轻轻拂在颊侧,让人觉得惬意。祁斯白带着江逾声右拐,下了三层台阶,走进凉爽到有些阴森的半地下楼道。
地下室特有的塑胶味道从一扇扇将掩未掩的钢制双层防盗门里弥漫开来。
察觉到身边江逾声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祁斯白忽然来了兴致。
“学校球场侧面那片涂鸦表白墙旁,还有一面白墙,你应该看到过吧。”
江逾声看他一眼,“嗯。”
“其实,那面白墙重新粉刷过,学校明令禁止学生再往上写字。早几年、就我们初中的时候,那墙上也写了很多东西。”
祁斯白把音调放得很轻、很平,没了阴阳顿挫,和长廊里微凉的气氛莫名相称。
江逾声配合地放低声音:“写了什么”
“一些……九中怪谈。比如,有人拿红色墨水写的一件事,发生在五年前。说她有一段时间,总能听到艺术楼的五层琴房有人在弹《绿袖子》。”
“她听了一个星期,手痒痒了,也想上去练琴。一个中午,她上到五楼,这才发现每一间琴房都上了锁,需要申请才能用。”
“她于是往五层尽头走,走到老师值班室,看到了门外墙上挂着的琴房申请记录。”祁斯白凑近江逾声耳边,用一种很机械的声音讲:“记录上,过去两周的每一天都标了零人申请,签了老师的名。”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
祁斯白停顿一秒,看着站在自己右边的江逾声,忽然感觉到,左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