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没算到过,也不是她想选择走的,但最后却一步步走过来。
“茶很好。”怀玉将她唤回。
高惠通洒然一笑。
“走神了,看的出来,二郎早知晓了六扇门的存在,也并不情愿加入。”
“嫌麻烦。”
“是觉得我们行走阴暗之中,不够光彩吧?”
“确实。”怀玉也不隐瞒。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选择,谁又愿意行走于阴暗之中呢,可这天下并不是非黑即白也还有灰色,总得有人在阴暗中行走。”
“为什么是我?”怀玉问。
“因为你年轻而又有本事,最重要的是陛下欣赏你,”高惠通轻笑道,“你别嫌弃这差事,这差事办的好,可是简在帝心,陛下不会亏待的,你看张亮,不就是四十八实封功臣之一?
将来说不定还能封公拜相呢。”
“说实话,我没什么兴趣。”
高惠通走到一边的化妆桌前,开始卸妆,她完全没把怀玉当外人,解去了面纱,又去除外面的大氅,然后还换了个发型。
“屋里热,二郎把裘衣脱了吧。”
“要换双鞋吗?”
“不用。”怀玉赶紧摆手,大姨子房里不能乱来,尤其这大姨子还是皇帝的女人。
“这世上啊许多事情就是那么奇怪,钱总是流往不缺钱的人手里,土地也都在那些不缺地的大地主手中。
那些每日为衣食忙碌挣扎的人,却是每文钱都赚的异常辛苦,他们拼命赚钱,结果却温饱都不足,努力种地,地最后却全到了地主手中。
好比青龙坊那三十二亩菜地,原本也是许多平民百姓手中的地,但最后左一块右一块的,都聚拢到了弘农杨氏观王房手里,这价值几十万钱的地,一转手又到了你武二郎手中,还没花一文钱。”
高惠通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新换的发型不满意,干脆解散,让满头乌发如瀑布般垂下。
“武威伯安元寿家世可比你强多了,人家年纪都比你还年轻两岁,父亲国公叔父国公,家族更是凉州第一豪门,代代相传的粟特商团萨保,但人家可没拒绝皇帝的安排,六月以前,他就已经加入了,
你说你又扭捏什么呢。”
怀玉叹气,他是真不愿意干这活。
这让他总觉得六扇门就是东厂、锦衣卫,明朝的厂卫们可没啥好的。
“二郎去朔方,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武怀玉想了想,“你们在那边有没有眼线暗桩间谍啥的,要是有的话,能给我最好。”
“不方便也没事,我到时自己再弄。”
高惠通便只是笑而不答,怀玉便明白,这大姨子也不可靠。
“好吧,我自己弄吧。”
他起身,“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
高惠通叫住他,“再坐会。”
“不合适吧?”大姨子风韵犹存,有如蜜桃正成熟时,但毕竟皇帝女人,就算这里是适合风花雪月的听雨楼,也不适合。
大姨子见他这表情,白了他一眼。
“还有正事。”
“李艺要造反了,他计划是在三月左右反,引突厥人南下,他在泾州起兵,然后劫掠豳州庆州原州会州等地,甚至跟突厥人协商,想要突厥人支持他夺取灵州,称帝建国。”
怀玉不在意的问,“然后呢?”
“陛下自然不会让他得逞的,你不是即将要北上盐州么,到时要途经泾州,陛下打算借你的手,用你的兵,来一个出奇不意擒灭李艺。”
怀玉惊讶。
“用不着特意等我们吧,真要灭李艺,我觉得就算不派兵,以朝廷在李艺那里的布局,直接就能将他拿下吧?”
“必须得稳妥,要万无一失,”高惠通直言,“而且,最好是要让李艺公然举兵叛乱,但又不能让他这乱子起来,得他刚举兵叛乱,然后你恰好路过,一举平灭。”
怀玉思索,这用意何在?
“不能让人怀疑朝廷是剪除异已,更不能说是冤杀李艺,你要知道当年吴王杜伏威入京后,赐姓李封吴王,加封太子太保,官爵仅在秦王齐王之下,可他后来暴毙长安,天下都说是被朝廷秘密处死的,”
怀玉道:“杜伏威不是真的暴毙吧?”
“二郎现在都如此说,那李艺要是没反就被拿下,到时天下人只怕也跟二郎现在说杜伏威一样了。”
“应当不止是因为这个吧?”怀玉问。
“李艺必须死,但怎么个死法很重要,他必须得是举兵谋反后被平灭,”
“等李艺叛乱被杀后,朝廷会查抄到许多他通谋叛乱的逆臣证据,到时一起诛灭!”高惠通端着茶杯淡淡说道。
怀玉点了点头,“跟李艺暗中阴谋造反的我猜猜,是不是有长乐王李幼良、义安王李孝常他们,会不会还有裴寂?”
高惠通呵呵一笑,这个妹夫还真不愧是能深得圣人赏识的年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