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平辅城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天际才刚刚现白,城中已然亮起点点星光,一位位稚童被父母从安然的睡梦中唤起,洗漱完毕,家里境况较好的再略略用一些吃食,便整装出门,开始向那或许会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地点进发。
靠近城中心的一处宅院同样响起一阵稍显急促脚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位身着布裙的女子捧着一盆温水,正稳步快走着。
只见她快速穿过一道道回廊,抵达一间房门前,推门而入后,先将手中的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来到床边,轻拍着唤道:“少爷!少爷!快醒醒,该起身了!”
正在梦中飞天遁地的徐靖无奈地中断了自己的美梦,瘪了瘪嘴,用还有着几分迷糊的声音开口问道:“琼颐,什么时刻了?”
“已经二时九刻了少爷,快些起来吧,老爷和夫人已经在正厅了。”
“好。”徐靖一边沉闷地应答,一边闭着眼睛从床上坐起。
琼颐倒也见怪不怪,自顾自地从一旁的水盆中拧出帕子,细细地为徐靖净了面。再把他从被子中抱出来,换上衣服,穿上鞋袜。
等这一番做完,徐靖也已经清醒了过来,抖抖身子抻抻腿,唤一声“琼颐,我们走!”,便一溜烟地向正厅奔去。
琼颐只得快步跟着,无奈劝道:“少爷慢一点,小心摔着了。”
徐靖左转右拐,最终停在正厅的门口,等到后面的琼颐赶上来,为他整理好跑得有些散乱的衣物,方才迈步走进正厅,“父亲!母亲!”
听见徐靖的呼喊,正和徐平昌低声说话的孔慧笑眯眯地转过头来,伸出双手道:“来,小七,到娘这里来。”
徐靖正要扑进孔慧怀里,一旁的徐平昌却发出两声淡淡的咳嗽。徐靖只得乖乖地自己坐到桌前。孔慧随即不满的看向徐平昌。
面对孔慧不满的眼神,徐平昌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行了行了,你娘俩也不差这片刻功夫,感灵仪式事关重大,不可耽搁。”
“哼!”侍女此时正好将早食送到,孔慧便转头和徐靖说起话来。
徐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听着孔慧在旁边同自己讲话。
“小七啊,不要太过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没通过也不要紧,北辰书院也是很不错的。”
“妇人之见!”徐平昌不满地打断了孔慧的话。
“我妇人之见?”孔慧这回真的生起气来,马上就要开口顶回去。
徐靖眼见事态不妙,连忙放下碗筷,“母亲,我吃完了。”
被打断施法的孔慧只得气鼓鼓地瞪了徐平昌一眼,便唤来侍女撤去餐盘碗筷,又从琼颐手中接过手帕,细细地给徐靖擦干净嘴角。
“好了,出发吧。”徐平昌站起身来,一马当先地出了正厅,孔慧也带着徐靖跟上。
正门前,下人早已备好车马。徐靖正要随着母亲上车,旁边却传来一声呼唤:“靖哥哥!”
清脆的呼唤声传入徐靖耳中,却让徐靖小小的身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
在母亲孔慧戏谑的眼神中,徐靖强自镇定地转过头,笑着回道:“早上好啊,筠莛妹妹。”
“嗯!靖哥哥早上好!”许筠莛笑眯眯地回道。
原来,隔壁的许家也正好出门。
似乎确实不好耽搁,徐平昌和许父只是略做寒暄,便各自翻身上马,招呼家人出发。
徐靖如释重负,连忙告别了同自己拉话的许筠莛,跟着母亲进了马车。
待到许家车马先行后,徐家的车夫也一扬鞭,跟在许家马车之后,向北城行去,徐平昌则是骑马跟在车旁。
路途中,徐靖忍不住好奇,悄悄挑开车帘,向窗外望去。孔慧微笑地看着一脸新奇的徐靖,却也并未阻止。
此刻天空才刚刚泛亮,往常还在苏醒过程中的平辅城今天却早已人声鼎沸。道路两旁的行人络绎不绝,都是父母带着自己六岁的小孩,一起向着北城走去。
一路上少有马车,人群大多都是步行。偶有一辆马车,在见到前后而行的许、徐两家马车时,也都是让行。
“真早啊。”徐靖微微咋舌,“以前这时候,我还在呼呼大睡呢,怪不得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半响也没看见什么新奇的事物,徐靖便也缩回了脑袋,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当徐靖快要迷迷糊糊地睡着时,马车停止了摇晃——道盟学院到了。
徐靖连忙拍了拍脸,跟着孔慧下了车,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向往已久的学院,却被高耸的围墙挡住了视线。
徐靖只得向两旁看去,可两丈高的白色围墙却一眼看不到尽头。
“母亲,道盟学院有多大啊?”徐靖忍不住向孔慧问道。
“道盟学院长四里,宽三里,占地有北城的一半,可大着呢。”孔慧摸了摸徐靖的头,笑着回答道。
徐靖张了张嘴,正要回话,一张大手就盖住了他整个脑袋,头顶传来徐平昌沉稳的嗓音:“靖儿,我要去衙门点卯了,你母亲在外面等你,好不好啊?”
“嗯!”徐靖用力的点了点头。徐平昌笑一笑,转身上马,与许父一同向内城走去。
“徐夫人,不若同往,如何?”身旁传来一个温柔的妇人嗓音,徐靖转头一看,许母正牵着许筠莛,向孔慧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