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绪低落,张妈看在眼里,可是搜肠刮肚也只能说上一句:“太太不要这样”
话语是有力量的,但同样的话说多了,会变得寡淡无味,那些安慰的话她已经说的太多了。
而且三个月下来,张妈逐渐认识到,一切都不可能再恢复原样,夫人深夜时一次次发病,狰狞的模样迫使她接受这一切,夕月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外面,在那之后不过一两天她就知道了。
所以,就算是她,现在也说不出那些外面一切都好的谎话,其实,什么都不好。
但她也不敢和安然提,只能在每次探视时尽量避开这些话题,太太会坐牢,时间会很久,不知道或许是一种幸福,一切都明白却无能为力,那样的话太可怕了,安然也没有主动去问。
这样下来,张妈和安然能说的话越来越少。
屋内没了人声,巨大的排气扇慢悠悠的转动,光线明灭不定,轴承摩擦转动的声音刺耳,煎熬着所有人的内心。
张妈低着头站起来,将那管药膏从玻璃的孔洞里送进去,也不管安然接不接,她小声说:“太太是很漂亮的人,脸上有疤痕不好看,先生”
她想起颜明川眼角那道刀痕,那使他整个人陡然变冷了好多,摇摇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离开接见室后,张妈把包清空,里面还有剩下的东西,是一些吃的。
她将这些东西交给警察:“同志,辛苦你了。”
警察点点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大妈,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看守所里分开性别关押犯人,警察抱着这些东西穿过幽深的走廊,打开隐藏在最里面的一扇门,也不说话,把东西放下径直离开。
这里光线不好,大白天的都很暗,里面有一个瘦到脱骨的男人,形销骨立这可能是最恰当的形容词。
大学刚毕业的年纪,曾经也是英俊明朗的富家少爷,而且这曾经也并不久远。
警察进来的时候,安远呆滞的目光没有一丝毫的颤动,他只是望着自己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虚无,整个人都要陷进去。
两个月前,第一次有人给他送东西过来,那天晚上,外面有人来到这间阴暗潮湿的拘室。
语气轻描淡写,他说:“安远,你知道吗?你父亲死了,被你气死的,你母亲疯了,你们安家现在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了,你和你姐姐在看守所里倒是过得挺悠闲”
与这人一并来的,是父亲的死亡证明和母亲的诊断书。
“我”
外面警察的步伐声渐渐远去,他的耳边又是一片死寂,安远动作迟缓,看守所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宽大了,披在身上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