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外,奕訢看向蜂蛹向前冲的清军,心中一种悲壮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些新军一个个身材高大,全都是他从京城的八旗子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这些在家中是不受待见的旁支子弟,到了军中却非常勤奋。
因为他们没有家产能够继承,只能自己到军中博取一个富贵。
“王爷,一个上午,咱们新军已经阵亡五千人了。这仗打的,唉……”新军副都统博尔济来到奕訢的身边长长叹息一声,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八旗子弟,就这样死了,怎么能不心疼呢?
这个虬髯大汉眼眶通红,看着这些八旗子弟就这样卑微地死去,他心有不甘。这打的是什么仗啊。
一个徐州城围了几个月,除了损兵折将,基本上没有什么建树。
“陛下在后面看着,后退者死……”奕訢咬着牙说道。这样有意义吗?
大清的命运维系于此战。
咸丰的御驾已经移到了微山湖。
这是最后一战。
沂蒙山区的小道上,江南纵队的潘启亮支队正在快速向北穿插。这支队伍里的汉子大都是上海周边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山。众所周知,整个松江府只有一座百米高的佘山。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清军对徐州城发动了总攻。
按照赵烈文的命令,江南纵队的主力从沭河防线撤防,只留下地方守备队以及民兵驻守在防线上。
这看上去是一场豪赌,万一清军要是突然南下呢。
但是赵烈文可不是一个爱赌博的统帅。他这么判断是基于当前的形势,以及护卫军的整体布局。
刘丽川指挥江南纵队从海州进入了沂州府,这里的大部分地方已经被白莲军控制,只剩下沂州府城还在满清的手中,这就不影响护卫军过境了。
然后刘丽川就从沂州突然杀到了兖州。
济宁城,此时是清军的大本营,这里储备着数不清的粮草物资。自从皇帝御驾亲征之后,整个北方能够收上来的钱粮几乎都聚集到了这里。
即使是全面发起总攻,清军依然在这里驻扎了不下两万军队。
不过这两万人以直隶的地方军为主。
负责镇守济宁城的是宣化总兵,老将张震龙,这是一名六十几岁,做事谨慎的老将。
原本的知府衙门,现在成了张震龙的帅府。
一名手下急匆匆地来到张震龙的身边回报道:“总兵大人,我们设置在兰陵的暗哨这个时辰没有来报。”
因为白莲军攻入了沂州,张震龙在兰陵方向设置了一队暗哨。每个时辰都要有人回来报告,如果某个时辰没人回来,说明他们在半天之前就出事情了。
这种办法能够从根本上杜绝敌人的偷袭。
“命令城门关闭,全军备战。”
张震龙真的非常谨慎。
他为皇帝陛下看着大本营,不可能不谨慎。
也正是知道了他的性格,咸丰才将自己的大本营交给他。
徐州城外的激战还在继续。
战斗一度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因为弹药不足,江北纵队的暴风雨机枪已经无法开火。
迫击炮炮弹也已经告罄。
袁卫甚至将城内原本的那些老式滑膛炮拉出来,用黑火药发射散弹。
一部分清军甚至杀到了护卫军的阵地。
尤其是北侧的护卫军阵地受到的冲击最为严重。
袁卫不得不在晚上的时候下令全军撤入城内。
将防线放在城墙上。护卫军中的那些民兵在近战中伤亡非常大。
还不如让他们守卫城墙,这样在地利上更有优势。
城内能够动员的男丁基本上都被动员起来,江北纵队甚至还准备了滚木礌石,可见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徐州城的指挥部中,愁云笼罩。
“司令,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仅仅昨天一天,我们支队伤亡就有两千多人,民兵和守备队伤亡五千四百多人。现在城内的医馆已经不够用了,属下征用了一部分官府衙门改为临时战地医院,但是我们储备的药物也严重不足。”纵队训导主任饶家骏一脸疲惫地回报道。
饶家骏虽然不管指挥作战,但是他承受的压力同样非常巨大。
那么多的民兵、守备队,他们都有家人,都有个人的感情,会恐惧,会愤怒,会不甘,他必须要时刻关心着这些人的思想动态。
清军不仅仅在进攻也在劝降,强大的压力下,难免会有人生出异心。
饶家骏必须要处理好这些事情。
“同志们,咱们的伤亡很大,但是咱们依然像是磁铁一般吸引着清军。此战最后无论怎么样,元首都不会忘记我们江北纵队的功劳,我们将是护卫军中防守最强的纵队。”
袁卫觉得手下的士么出了问题。
现在徐州城还在他们手中,他们的主力也还在,怕什么。
清军短时间内别想打进城来。
城头上的十三号碉楼,孟讯率领的中队刚刚退守到了这个位置。这个碉楼及周边的五十米都是孟讯中队的防区。
袁卫将城墙上的每一个区域都进行了编号,然后将带着编号的城防图发到各部军官的手中,这样大家更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