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十二月份的圣诞节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作为日租界的核心地带,虹口区很多商家的橱窗外,早早开始悬挂上了圣诞树和十字架。虽然很多日本人仍然将“天照大神”作为自己唯一的信仰,但作为“黑船事件”的附属品,基督教在200余年的时间里,早已在日本遍地开花。
这家名叫“三渡居酒屋”的小型酒馆也不例外,随风招展的招牌风幡下面,也隐蔽的画了一个小型十字架,以此作为招徕日本基督徒的手段。驻沪特高课三课课长浅田余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缓步走入了居酒屋。
身着和服的老板娘恭恭敬敬的将他引入一间小型和室,屏风后面,长袖婀娜的倒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翩翩起舞,浅田跪坐桌前,斟上一杯清酒,浅浅饮上一口,出神的望着正在跳舞的艺伎。
屏风上的艺伎如同月影下舞动的魅影,浅田一边饮酒,一边轻轻的和着拍子,一曲《神户之夜》终了,香风飘过,艺伎轻柔的坐倒在浅田怀中,为浅田斟上一杯酒。
“浅田兄长,神户一别,已经是八年时光,不知道兄长还记得樱子吗?”
浅田余敏的神情有点恍惚。
眼前的这个艺伎打扮的女子,就是那个从小跟自己在关东一起长大,一直以兄妹相称的樱子吗?
“樱子”
浅田余敏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怀中仰目以待的柔弱女子,微笑道:“樱子,我一直都记得你,可我实在不能确定,你还是不是以前那个樱子,还是现在闻名陆军总部的帝国之花:南造云子。”
“只要兄长愿意,我永远是您心中的那个樱子。”
女子坐直了身体,嫩藕般的手臂从宽大的和服中伸出,搂住了浅田余敏的脖子,红唇吐息,在浅田余敏耳边低语着。
南造云子的身子很软,浅田余敏的心却很坚硬,他轻轻推开了怀中的尤物,神情也变得冷峻:“云子,过去的日子恐怕是回不去了,我想,我们还是谈一些我们应该谈的话题吧!”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应该聊什么样的话题呢?”女子仍不想罢休。
“云子”浅田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坚硬。
“兄长不愧是义父最得意的弟子,”南造云子轻笑一声,轻柔的离开了浅田的身体,“那么,我们就来聊聊上海吧?”
“上海?是的,是该聊一聊上海,毕竟,你是在中国长大。对上海,你要比我熟悉的多。”浅田的声音很冷淡。
“兄长”云子嗔怪的白了浅田一眼,那一刹那的风情让浅田心神一荡,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在神户的岁月。
南造樱子,是日本老牌间谍南造次郎的女儿,南造次郎是日本早期间谍组织“乐善堂”的首脑之一,他长期在中国活动,女儿也出生在那里。南造死后,将13岁的女儿托付给好友土肥原贤二扶养,也就是在那时,樱子认识了同为孤儿的浅田余敏,两人青梅竹马,一起跟随土肥原学习英语、爆破等特工技术,并且同时进入神户间谍学校深造。
但在八年前,已经成为恋人的两人失去了联系,樱子被派往中国,浅田则被送往军部深造,直到一个月前,浅田才知道,那名特高课著名的帝国之花,竟然就是自己少年时的恋人樱子。
两人之间的这段感情,已经随着南造云子在上海成为人尽可夫的“交际花”而成为遥远的往事。
浅田余敏冷淡的表现,似乎让南造云子十分受伤,场面陷入了难堪的尴尬之中,南造云子转着手中的酒杯,半天都没有开口。
“云子,”女人受伤的表情总是很容易让男人软化,浅田终于还是先开了口,“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想聊什么。”
“哦,是的,男人最在乎的当然是事业,尤其是伟大的大东亚共荣事业。”云子略带嘲讽的接过话,语气里并无对天皇的丝毫尊重,这让浅田余敏更加不满。
“云子,请你注意说话的分寸!”浅田严厉的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