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皓九年,夏至,大旱。
永昌国各地皆有百姓揭竿而起,两月内叛乱与起义多达近百处。
十五郡遍地皆是落草为寇的流民匪贼,活不下去的人们纷纷加入义军,社会秩序几乎崩溃。
刘青是个绝世枭雄,百年难出一位。
但他奸诈居多,大义甚少。
搞权谋斗争,堪称举世无敌手,但不代表他适合治国,当皇帝。
从他的崛起路上,便可预见今日之事。
为官者,少有不贪之辈,但贪财也该有节制。
赈灾款不贪,修堤坝的钱不贪,一次吃饱的钱不贪……
纵观刘青主掌南方这几年,手下皆是肆无忌惮的害命之辈,怎么能够搜刮民脂民膏,便怎么来,毫无治国爱民之心,只想着孝敬上官,好爬上更高的位置。
刘青自己更是巨贪,当年的吏部尚书之位,便是靠捐银子贪上来的。
手下有个胖头鱼知府,被孙千户削成人棍的那位。
毁堤淹田,弄得十万百姓无家可归,刘青不惩治他,钱财照收,直至老刘入了大狱,胖头鱼才被镇抚司拿下。
上面的人如此做出表率,下面的人越是无法无天。
而今为了快速崛起,对抗大坤,刘青纵容手下横征暴敛,弄得哀嚎遍野,民不聊生,也不见惩治贪腐,整顿吏治,反而变本加厉征调民夫,全然不给百姓活路。
这般做派,也只能归咎于他根本没想过好好当皇帝,当初割据一方时也没思考过如何治理天下。
如今即便是后悔,也无用了。
外有大兵压境,内有百姓造反,老刘想惩治贪腐,也是有心无力。
不惩治还能再坚持一些时日,至少人心不会太涣散,用兵不缺钱,大族世家有好处可捞,也会支持你。
一旦整顿吏治,立时便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不过,哪怕永昌国破败成这个样子,刘青也依旧还有胜算。
再撑三两年,萧家老祖一死,灭掉萧氏皇族,他可以继续做皇帝的美梦。
天牢里。
孙刚从刑部回来,唉声叹气说道:
“牢里这个月的用度被上头扣了,说是前线战事吃紧,要拿物资去支援,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病痨鬼和驼背罗锅面面相觑。
“不给其他东西可以,不给口粮让咱们怎么活?”
“这不是逼着咱们剥削囚犯吗?”
大榆树下安静了片刻,张武装出拐二往日里深沉的模样说道:
“只怕是这些官犯入狱,让咱们过得有滋有味,上头有些看不惯。”
孙刚三人纷纷点头赞同。
老孙说道:
“不给便不给吧,就当为国献力,反正咱们也不缺那口吃的。”
他很看得开。
自老雷离开后,便与张武一起当值,牢里没有再招募新人。
这段时间官犯们也断断续续出狱不少,牢里仅剩下八个囚犯。
好在都是些豪横之辈,受不得牢狱之苦,整日鸡鸭鱼肉换着吃,张武他们也跟着沾光。
最近四处闹起义,人心惶惶,几人的谈资也从对世道的愤恨,变成讨论各路义军。
“我听闻有一伙草寇军,距离永昌城已不足百里,规模很大,据说有两千之众,全是山贼土匪。”
病痨鬼嘴里不停咳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但声音却有些激动,仿佛很期盼这伙义军能攻破永昌城。
驼背罗锅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