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马车事故(1 / 2)

秋霜是在原地纳闷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件事的,不由感慨秋雪姐姐就是比自己强。

她脑子飞速转了起来自己的家人在顺贞门相见时,也曾提起娘娘母家有额外照拂。她也该叫爹娘多长些心思——秋霜是家里的长女,弟妹都还特别小不能顶用,秋霜决定开卷自己亲爹,弟弟妹妹还小,爹你就要自己努力自己上啊!

若是她们家也想效力,想必夫人也不会拒绝的。毕竟只有秋雪姐姐一家子负责传递,频率低不说也容易一家子独大,加上自己家,两人间错开来想必更好。

秋霜已经计划着把亲爹当成投名状交上去了。

她跟秋雪身在事中,并没发现自个儿心态变化有多大一年前的她们,只是不甘看不到头的平庸现状,试着冒下险,这才到了信贵人身边,到了永和宫。

可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她们对姜恒就已经非常信任,信任到不光自己,更愿意主动把一家子绑在姜恒身上。

她们自己未察觉,姜恒却是感觉到了。

自己迅速升职,带来的各种显形隐形改变,绝不止份例上那种物质改变。整个永和宫的凝聚力更足了,姜恒很乐于看到这种变化。

安排过运输流程,姜恒还不忘跟觉尔察氏多提了一句“额娘,金银锞子也罢了,万不可带旁的东西进来。上回皇上发怒彻查后宫就有明令,再不许夹带私物入宫,如今顺贞门上查的极严。”

觉尔察氏道“你放心吧,额娘都省得,再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说过正事,觉尔察氏就跟女儿说起了家里事,让她放心。

觉尔察氏告诉她“万岁爷的旨意,你阿玛现到了两淮之地,继续料理那边的河道。家书有限,他写的也不多——便是写多了,我也不懂他那些公务上的事儿。横竖他听万岁爷的吩咐好好当差就是了。”

然后又道“想必宫里也都知道,十四爷已经奉召回京了。但有件事,只怕你不知道,我说与你听。十四爷回京后还曾让福晋亲自上咱们家的门道谢,说是这大半年你阿玛很是用心帮衬。原是分内之事,恂郡王如此郑重,倒是叫咱们家惶恐。你年节下在宫里见到十四福晋,莫忘记要主动跟福晋客气一二,言谈要谦和些。”

觉尔察氏絮絮不止,可见是各种不放心,恨不得在一个时辰里,将一世的人情世故都嘱咐到女儿。

姜恒一瞬间都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爸妈——他们就是这样,多大了都觉得她是幼崽。

当时她离开老家去上班,爸妈还多次嘱咐她平时怎么热饭才更健康,晚上独居要记得反锁门检查煤气总阀,回去别忘了给同事分点家里这边特产的零食之类的话。好像她还是背着书包去上学,从爸妈手里领零用钱买零食跟同桌分享的小朋友。

姜恒的眼泪不自觉就浸湿了眼睫。

就在觉尔察氏这样熟悉的嘱咐声中,妃嫔们见家人的时辰到了,外头负责引路的宫女轻声叩门“奴婢奉命送夫人出宫”。

觉尔察氏起身很利索,不肯露出一点优柔犹豫的样子,免得让外头内务府引领的宫女见了她依依不舍,倒显得她不放心女儿在皇家似的(虽然确实很不放心)“娘娘一切保重。”

姜恒跟着起身,将觉尔察氏送到门口。

内务府的小宫女很机灵,知道妃嫔与家人告别,最是不舍伤感的,这时候决不能催促。她不但不催,还特意退了两步站到了门根儿,保持了一个听不见私房话的安全距离。

觉尔察氏面上绷的再好,心里到底不舍,最后迅速抓着女儿的手摸了摸“快回去吧,外头冷。”又忍着泪道“你比在家时瘦了好些,可要好生保养。”

姜恒也差点落泪。

母亲就是这样,看自己的孩子那真是每次都比上回瘦,简直瘦成了闪电瘦成了黄花。

其实姜恒隔三差五就会给自己量一下围度,她跟刚入宫的时候还完全一致。

可在亲娘觉尔察氏眼里,女儿入宫必是吃了苦,看,人都要瘦没了。

送走了觉尔察氏,姜恒这个大年初一过得还有点伤感。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在那个世界,自己肯定属于意外青年早逝。因是在公司里突发意外没了的,应当会有一大笔的工伤赔偿。家中也还有一个亲妹妹可以陪伴——当然,无论什么样的安慰,肯定都无法完全弥补父母的丧女之痛。

但意外就是比明天先到来了,人唯有承受。

她能够穿越到一本书中,在另一个时间线上继续以自己的意志存活着,已经极其幸运了。

总要过好这一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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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见过觉尔察氏后,勾起了关于亲情的伤感,但到底还有限。

觉尔察氏就不同了,见女儿一回,只觉得心里跟刀割似的。如珠似玉捧大的一个姑娘,原是叫他们夫妻护的柔善不通世事的。结果这才进宫没转过年去,就成了这样仔细自立的一个人——不是说不好,这转变当然是好的,觉尔察氏见女儿变得有主见比谁都高兴,那颗心也放下了一半。

但放心的同时却也心疼的要命。

孩子们长大了无非是被摔打了,自己在外面经风经雨知道疼了,发现没有人哄着拍着,只好忍着泪自己爬起来,才不得不学会从此后小心着走路不敢再摔罢了。

觉尔察氏在宫里从始至终忍住了,将这一个多时辰敷衍了过去。

甚至出宫前在跟着内务府小宫女去拜见太后皇后时,格外八面玲珑,言谈非常合宜,表达了对两宫的恭敬以及他们府中乃至瓜尔佳氏一族,对皇室选她女儿入宫为嫔妃,今年又擢升主位的叩谢圣恩,万般感激。

然而等出了宫门,终于上了自家马车离了紫禁城,觉尔察氏却用帕子捂着脸,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什么鬼荣耀,女儿且在里头挣命哩!

要是按着从先帝爷手里讨到的恩典,这会子女儿应当还在家待嫁——他们舍不得女儿出嫁,必要多留两年。宫中公主二十多岁才嫁的也有,以至于这些年京中许多都跟着嫁娶晚了,他们家自然也是打的这个算盘,闺中肯定比嫁了人舒服。

要嫁也必是他们千挑万选的好姑爷,两家多走动,仍是常见闺女。

如今全是泡影。

觉尔察氏哭过一场,就让丫鬟拿出靶镜,她准备对着好补补粉,免得回到府里露出形容。

谁知她刚打开粉盒,还没来得及用丝绵蘸粉,马车就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训练有素的丫鬟都不免低呼出声,下意识上来护着觉尔察氏“夫人小心。”

好在马车只是晃动,并没有翻,人身安全无碍。只是觉尔察氏手里的一匣子轻粉全都飞了,落得她满头满脸都是。以至于整个人特别像过年时候待客果碟里头,那种外头洒了一层糖粉的大果仁子。

正好那丫鬟的靶镜还捏着呢,此时觉尔察氏一眼看见镜中自己的样子,不由大怒,一边用帕子给自己掸粉,一边叫丫鬟出去训斥马车夫。

丫鬟也忙探头出去斥问“夫人可在里头!你们当差竟这样不小心!”要不是大年初一,好多不吉利的话不能出口,这个有几分泼辣的大丫鬟就要开骂了。

“到底是什么缘故?”

正月里预备着进宫的马车,可是府上的马车里的精锐。也早查看过多次,不能有什么破损和故障。甭管按观保现在总督的身份还是从前都统的官位,其夫人觉尔察氏都早赐了一品诰命,其乘坐入宫的马车是双马并行的,按说应当颇为稳当。

觉尔察氏就怀疑马车夫趁着正月里偷吃了酒,这才赶坏了车。

谁料着丫鬟一问,得知真相的觉尔察氏比以为车夫偷喝酒还要恼火出了紫禁城没有二里地,纯纯天子脚下,竟然有人主动上来挤她的车,才导致她家车夫避让不及,所以险些翻车。

“看清楚是哪一家了吗!”

丫鬟又问了回来禀道“是年家……三等公夫人的车制是四马并行的,故意撞过来,咱们府上的车就晃了一下。”

觉尔察氏气过反而冷静下来。

是了,今年年前,青陕总督年羹尧上书请求回京面圣,皇上批复了准。年总督便携夫人与两子回京,据说赶着年前才到的京城。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对年家是真的好,封年氏贵妃之位又给年家抬旗还不算,甚至给了年羹尧一个三等公的爵位,以告慰他苦守青海有功。

那对年家真是恩宠滔天。

今日觉尔察氏去永和宫之前,也在皇后宫中见到了年羹尧夫人。

年夫人自然是想请见年嫔。然而皇后只道年嫔禁足,一时并未允准。

觉尔察氏离开皇后宫中时,就见年夫人还坐在那里不肯走,显然要继续磨一磨皇后娘娘。

当时觉尔察氏就觉得荒谬之前贵妃是协理六宫的贵妃,今年可是刚犯了过失,还是宫内宫外私相传递物件的过失,年家为了避嫌,应当是皇后大方允许年夫人去见年嫔,她也不去才是。

谁成想皇后这里都直说了不准,年夫人还一副我不走了的样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觉尔察氏可是听夫君说过年羹尧的嚣张,如今看来,其夫人也差不了多少。

让觉尔察氏说都是叫皇上惯坏了。

听说皇上在王府的时候,就把年家当成了亲家似的,倒把正经姻亲乌拉那拉氏摆到一边去。登基后的一年,对年氏也是殊荣不断,不怪年家自视甚高,实在是皇上把他们抬得够高。

觉尔察氏在宫里时,还在感慨年夫人的胆大,谁成想人家现在都马车冲她了。

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到府里,觉尔察氏也不先去梳洗,反而直接让人把轿子抬到了东上房,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请安。

她再怎么说起年家的跋扈,不如让老太爷亲自看看。

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们府上也是如此——观保能在四十多岁上,就做到这样的高官,出身也是少不了的。

出生就是顶尖官二代,基本上是从读书起就在先帝爷跟前挂了名。

老太爷曾经也是官至一品,做过封疆大吏的人。致仕之前老太爷是两广总督,正经管过海运通衢的。凡是荷兰人、英吉利等国来两广之地做海上生意,都少不得拜一拜他的码头。常与外国打交道,老太爷思想很是活泛。

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他见过的外国人,比家里小孙子吃过的米还多。

更是自诩永不震惊的他可是见过各色金发碧眼的人,什么鹰钩鼻独眼甚至是钩子手的海盗都见过。

老爷子表示,什么长相都不会让我吃惊。

然而今儿老爷子就吃惊了自家向来端庄大气,在人前从不失态的大儿媳妇,居然像个糖霜果子似的就进来了。

老太爷的手甚至都没控制住一抖,上好的鼻烟壶都掉了,给他老人家心疼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