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日子,只要你勤加修习,修为上去之后,神明得失,亦可判得,只是,你的道心,务必使其不得蒙尘。”
三个神官殷殷嘱咐,林渡听得认真。
“一个帝王也会有错,神明又怎么会不出错,故而一定要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敢问天,问帝,判功过,放罪福。”
“只是,你永远也不会比天高,也不会凌驾于所有神仙和人之上,每千年,你当自问,自入浮生扇,自省得失,莫忘莫忘!”
林渡肃颜答允,“当为众生监神明,当为天下监众生,此心为明镜,日夜不敢忘自省。”
三个神官这时候才第一次直视这个传承人的眼睛。
她有一双太过透彻的眼睛,静时若深渊,动时若银镜,望之教人看不透她,却忍不住心头一惊,怕被看穿了一般。
这个人好像,生来就该是,来到这里,继承这个神责的。
哪怕她现在还弱小,哪怕她最初并不想承担这样必须孤凌公正的角色。
林渡一行人被传送出了上古遗迹,周围不再是本源之气,而是缥缈仙气。
危止拎着刚刚醒来,一时没法变小的巨大毛团,站在她身后,“总觉得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弹指一挥间。”
林渡回头,“只怕千年都有了,斧已烂尽。”
两人刚刚出来不久,就有仙官前来,猛得一见眼前两人,看那身上深厚的威势,吓了一跳,想好的言辞打了磕巴,“灵微真……道君,太一星……君,天帝召见。”WWw.GóΠъ.oяG
林渡了然,“劳烦仙官带路。”
楚观梦还晕晕乎乎的,撑得不行,化作一只猛虎,迈着肥美的毛绒爪子走在林渡身侧。
“怎么都出来了?我睡了多久?”
那仙官闻言笑道,“道君进去了足有一千三百余年,也不算什么,寻常仙君闭大关,也有千余年。”
林渡闻言感慨,“飞升了真好啊,寿命都得多添两个零那么用。”
仙官闻言有些不解,却听得太一星君开口,语调温和似夜风缱绻,并不似传闻中那般有真龙威仪,“是因为从前你年纪小,进阶快,一年总当十年用,旁人千年不如你百年。”
“如今你的寿命应当不成问题了,放心大胆用,不用那么急。”
危止走在林渡身侧,低头看着林渡肩头布料的破损,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笨手笨脚踢开步子走的白毛团子。
他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很好,也有同样的破口。
强大,能打,但贫穷。
危止开口,“这位仙官,不知可否稍后片刻,容我们正衣冠,见天帝方才不失礼。”
林渡所继承的传承他虽然只停了一点,但足以猜到,她的归位会引来何等的震动和警惕。
她身上背负的是重重责任,还要在高压之下,去完成未尽的诺言,那就不能在事情未完成之前,树敌太多。
林渡向来在这方面不上心,虽然知道,但最厌弃这般繁复的规矩和表面功夫,那就让他来看顾这些琐碎的冗杂之事。
至少,让天帝知道,林渡不是狂悖无礼之人,对他足够尊敬。
林渡这才想起来她身上的衣服还是破的,楚观梦也一个激灵,跟着钻入了寒月秘境。
“我在瞌睡的时候给你用月华凝结了一件法衣!这下天宫里的修士人人都有的有很多法力和宝石凝结的法衣,你也有了!”
林渡换上衣服,还未出小世界,对上用吞噬龙骨后的龙蜕拟化好衣服的危止。
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人模狗样”。
就像是太熟悉对方的平日里的随意和本性的恶劣,猛然这么各自衣冠楚楚,都有点不忍直视。
真正体会到了体制内打工人的艰辛和伪装。
两个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赶紧出了寒月小世界。
仙宫林立,到天帝所在的玉清宫,还要经过很多地方。
两人一“猫”尚未至天帝处,沿路便有不少仙人或是驻足,或是呼朋唤友旁观。
“那就是,灵微道君,还有新的,太一星君?”
但见那天帝常用的仙官身后跟着两个人,女子一身苍青氅衣,行走间可见月华暗纹浮动,如同竹纹落雪,发冠齐整,俨然是道门子弟的装扮,浑身气势若冬雪寒竹,不是道君又是谁?
另一个就更好辨认了,银衣宽袍之下软甲凛冽,面上笑得和煦,却在不经意间,秀敛的飞凤眼中显出凛然的寒光。
楚观梦小声嘀咕,“头一回看你这么像模像样。”
林渡在神识内直叹气,“我给自己拟定的新人设,不通人情,闷头干事,大公无私,毕竟是搞监察的,只盼着大领导好说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就在这时,一道呼喊打破了暗地里的打量和絮语。
“小师叔!!!”清脆的女声穿过重重云雾,落到林渡的耳朵里。
众仙只见那先前还似寒潭的灵微道君一瞬间笑起来,明明唇角只是清浅一扬,眉宇间就是融化的雪,带了无可奈何的柔软味道。
林渡含笑伸手,抱住了扑上来的女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