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唯一抬脚走向室内,远处大床上盛明月静躺着,还未苏醒。她走到盛世跟前,凑近抬头望向他的脸,“心情不好?”
视线里装入妻子的脸,盛世眼眸软了下来。
他握上她的手,将她柔软的手放进掌心里捏了捏,“没事。”
白助理送来的那些文件喻唯一也看了。
白助理询问的那句:“明天能否请盛总和盛夫人前往墓园参加丧礼?”的话喻唯一也从许特助那里听到了。
盛世犹豫很正常。
站在他的角度,他当然是憎恨代尊的。
那厮将他看成上位夺权的机器,多次加害他最爱的妻子,从未给予过父爱。
可是——
站在代尊的角度。
作为私生子居住在代家,佣人都可以给他脸色看。被随意践踏的前二十年毫无人格可言,好不容易遇上盛明月,以为找到了希望,却被秦木兰剥夺。
其实。
盛世和代尊有相似之处。
渴望被爱,在抓到一束光后可以放弃一切,追着光芒去过平淡的日子。
不同的是盛世握住了这束光,代尊没有。
代尊不是不努力。
他们父子俩都曾为了爱人拼尽过全力,父亲失败了,儿子成功了。
细想来,但凡当年身边有一个可以向代尊伸出援手的人,他或许也能成功,现在跟明月应该过得很幸福——
所以。
盛世虽然憎恨代尊,却共情了。
这最后一场入葬的丧礼,他应该是想参加的,只是拉不下这个面子。
“……”
喻唯一都明白。
她靠近他怀里,柔声道:“医院那边传来消息,秦宗和秦老爷去看望了秦木兰。之后警方就收到申请,保释秦木兰24小时,让她去参加丈夫的丧礼。”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妻子出席丈夫的丧礼没有拒绝的理由,警方应了这个要求。以防她借着丧礼办坏事,咱们也去一趟墓园,看着她?”
“……”盛世没回答。
脸上神情不明。
喻唯一直接帮他做了决定,“我等会儿跟许良说一声,让他安排明日去参加丧礼的事。”
不让气氛尴尬,她转移了话题,“对了,白助理还请了一位擅长催眠的医生过来,说是代尊交代的,是想给妈妈催眠?”
那厮城府深。
却很会预谋算计。
他将死后的一切都安排得很详细,连给盛明月催眠,让她完完全全失去跟他相处的记忆都想好了。
“阿世,你说要不要给妈妈催眠?”
“妈妈在医院亲眼看见他离世,在icu门口开口说了话。说明那些被她藏起来的记忆正在复苏,终有一日会全部想起来。”
忘记代尊。
失去那些记忆。
盛明月就不会有疼痛,可以跟儿子儿媳愉悦地过完下半生。
不过,这些都是外人站在“为她好”的角度上得出的结论,至于要不要做催眠,要不要彻底消除那些事、那个人,还是她自己说了算。
听着喻唯一的话,盛世侧眸扫了眼床上安静的女人。
母亲很漂亮。
被养护得很好,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过痕迹,她仿佛还跟二十八年前一样。
跟代尊相识两年,结婚三年,假死后在一起二十八年。
算一算。
她这人生的大半部分都有代尊的参与。
一旦抹掉代尊,她好像就没剩什么了。
盛世眸光暗了下去,他说:“等妈醒来询问她的意见再说吧。”
他们没有权利干涉她的记忆。
代尊也无权。
喻唯一点了点头,将他的手握紧了紧,温柔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