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
晚秋。
昨夜的暴雨持续下到今明,代公馆外的芭蕉被砸得砰砰响。
一窗之隔内的大堂座无缺席,管家请他们过来,说先生(代尊)有事要吩咐。众人敛声屏气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任何懈怠。
“扣扣!”
大门被敲响了两声。
管家秦叔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个人。少女扎着一个高马尾,穿着一条简单的小碎花裙,踩着双被雨淋湿、沾了不少砂砾的白鞋。
她很拘谨。
一双手垂放在身侧,指尖攥住裙摆。黑色的眸子胆怯地扫视了大堂一圈,然后快速垂下眼眸。
秦叔侧身与她说话:“温小姐,您在大堂稍坐片刻。”
音落。
少女精神高度集中,连连点头回应:“好的。”
管家离开了大堂。
门从外边重新合上。
温暖收回视线,刚准备转回头,就察觉到无数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堂内众人各色眼光的打量和审视令她不自在,冰冷感从脚底传来——
她低头看了眼脚尖。
裙摆在滴水。
鞋子也湿透了。
她脚下的地毯已经被打湿。
迎上席间众人鄙夷和嫌弃的眼神,温暖蜷了蜷手指,稍稍往旁侧挪了几步,站在没有铺设地毯的地板上。
“我听秦叔说,先生最近收养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注意你的措辞,准确来说是破产家庭里的。”
“好像是圣菲洲首富温家的?”
“首富已经是过去式了,三年前温家破产,温氏夫妇跳楼死了。还剩个孤女,好像被债主卖到红灯区了。”
“她不会是从红灯区出来的吧?”
“我忽然感觉公馆的空气都变得污浊了,我有洁癖,引起我的生理不适。”
“……”
议论声很小。
却恰如其分地能落进温暖耳内,被她听清楚。
少女难堪地抿了抿唇,将脑袋埋得更低。就在此刻,“啪嗒”的闷声将其他人的话语打断,这是书籍合上扔在桌面的响声。
堂内忽然静了下来。
温暖闻声往某个方向看,抬眸的瞬间,眼睛里装入偏僻南侧椅子上的男人。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他穿着黑色西裤笔直修长的双腿上,随后上移。
看见他指骨分明的手。
然后是一张东方标准的建模脸。
他戴着一副眼镜,眼神掩藏在镜片背后看不清神色。
斯文冷漠、英气矜贵。
像极了京圈里,克己尊礼、旧派儒雅的贵公子。
大堂的门再次打开,管家秦叔走了进来。径直往傅承御所在的位置走去,恭敬道:“傅少,您找我。”
“带她去换衣服。”
秦叔扫了眼那边的温暖,“好的。”
-
温暖换衣后折返大堂。
十分钟前坐在南侧黑檀木单人椅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其他人倒还坐在原位。
她避开他们的目光,迈开步子走去南侧。拾起桌面上那本《国际法律和国际社会》,翻开至第一页,看见留白的地方有一行清隽的钢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