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四海逃难的人到了这里,可以歇歇脚,实在没有去处也可以住下。”
“倒座房这里,安放棺木,正堂那里住人,慢慢地就成了规模。”
“有些人过来寻亲,知道咱们帮忙安葬了,就给点碎银子。”
“多数人就永远留在了附近的黄泥岗上,没有孝子贤孙,只有我们帮忙烧一炷香。”
老人说着,坐回板凳上,继续剪着纸钱。
江至晚疑惑:“接纳五湖四海的难民,其中就没有些蟊贼强盗么?”
“也是有的,但他们不会在这里作恶。”老人摇了摇头,“他们说门口两盏白灯笼,是判官的眼睛。十里八乡的绿林不会来侵扰义庄,路过的还会留下点散碎的银子。”
“每次他们留了银子,我就屯粮,等数九隆冬,或是灾荒之年,给大家熬肉粥吃……”
“直到有一天,我老得干不动活了,一睡不起。”
“我看见了九幽地府,看见马面牛头,他们不像戏文里说的那么可怕,他们把我搀扶上船,见了判官。”
“判官说我一心向善,此生气节长存人间。可以留在冥府当官,可以上天成神,可以投胎为人,享富贵荣华。”
“我放不下那些死去的可怜人,于是留在冥河边引渡,用河水冲洗那些惨死的人。”
“时间长了,整个冥府都叫我何老太。”
何老太说着,抬头看向江至晚:“小伙子,你很聪明……悟了……”
“我悟了?”江至晚指着自己,他虽然自诩聪明,却丝毫没有领会什么的感觉。
“我与你说完这些,你心里作何感想?”老妪看着江至晚。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江至晚说了八个字。
“那便是悟了。”何老太笑了笑,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
这张丑陋的,令人生惧的脸上,带着些许慈祥:“老妪能教的就这么多了,出去吧……那个神龛还有些用,找个天性善良,能坚持的孩子,让他放在床头……”
何老太轻轻对江至晚挥了挥手,眼睛看向周围:“又看见了人间……可怎么……还是冥府更安宁……”
周围的景象慢慢变得透明,他一阵恍惚,再睁眼的时候,头还磕在地上,面前还是那个神龛。
其他人围在他的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江至晚睁眼,起身问:“我跪了多久?”
“一分钟不到。”张震回答。
江至晚拿起神龛,说了声“跟上!”
然后转身出门,到了院子的大门外,打开大门。
只听见呲拉一声响,空气中发出布匹被扯碎的声音。
面前一片豁然开朗。
走出大门后,江至晚并没有看见小岛,只看见了茫茫湖面,水天相接。
耳边火炮轰鸣,空中巨兽嘶吼,远方荆州与豫州的帷幕似乎已经连接到了一起。
江至晚发现自己站在一艘小船上,小船正向着帷幕的边缘疾驰。
“还真有叛徒想把我送出帷幕?”江至晚看着脚下的快艇,想起阿努比斯所说的。
然后,反手拔下横江槊,插进船体后方的发动机。
火焰在湖面上爆燃,整艘快艇被爆炸波抛起一米多高,再狠狠地拍向水面,水花与火花一同向着四面八方溅射。
刚刚从那一片空间走出的张震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被淋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