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共租界,馹苯人的综合评价一直不太好。
恶评来源主要是浪人和驻军问题。再加上馹苯实力日益膨胀,触及到瑛、米在华利益,来自民间的各种纠纷越来越多。
茂昌商行的主要股东塔兹维尔就非常讨厌馹苯人,甚至扬言“永远不与他们做生意”。
“我的买入价位很低。”肖劲松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子,但他用专属于自己的方式制造了一些神秘感故意吊着何沣胃口:“好好发挥你的想象力,猜猜具体价位是多少”
“顺便说一句,猜中有奖。”
何沣微微怔了一下,眼里透出好奇的目光,问话声中也透出实实在在的好奇:“现在市面上的棉纱每件售价是两百块大洋。既然你都说了购入价位很低,我觉得应该在一百八十块左右吧”
肖劲松深处右手食指,在何沣面前来回摇晃了几下,语气上颇有些不满:“如果只是一百八,这种生意还不如不做。”
何沣顿时觉得脑子里的价值天平开始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倾斜。这种刺激促使他两眼放光:“老张,难道一百七十五块钱就能从馹苯人那里拿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桩生意的确很有赚头。可为什么……”
肖劲松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继续卖关子:“成交价是一百六十五,其中包括每件棉纱两块大洋的回扣。”
“你说什么一百六十五”何沣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不可能!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肖劲松耸了耸肩膀:“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何沣仍在摇头,他的目光充满了震惊:“虽然商行不做棉纱生意,但我每天都在关注棉纱交易价。从去年到现在,魔都市场上的棉纱供应非常稳定,尤其是馹苯棉纱,均价一直在两百块左右,偶尔有浮动,价位也不会超过两块钱。”
肖劲松缓步走近椅子,坐下。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银元,在光滑的桌面上用力拧了一下,银元带着轻微的“嗡嗡”声飞速转出,如圆形的金属陀螺。
“你那是老黄历了。”他背对着何沣,淡淡地说:“我之前离开正通商社的时候,馹苯人已经挂出了今天的最新牌价————每件棉纱一百九十五块大洋。”
何沣很快从震惊中冷静下来。
他很清楚,张诚和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也没有必要编造故事欺骗自己。
此人手上掌握着价值两百万大洋的紧俏货,又以五十万大洋入股茂昌商行。无论个人还是利益,张诚和都与商行紧密捆绑在一起。
之前与塔兹维尔商谈的时候,何沣对张诚和提到的牛仔裤和淘金工具两个案例很感兴趣。显而易见,这是一位在商业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经验丰富的从业者。
谁都喜欢钱,尤其是商业圈子里的行家,谁也不会冒冒失失把钱往水里扔。
何沣确定张诚和没有欺骗自己,只是暂时还不清楚他为什么能以如此便宜的价位从馹苯人手里拿货。
还有,他为什么会盯上棉纱
肖劲松双手扳住椅子扶手,连人带座转过来面对着何沣。他压低嗓子,认真地说:“这桩生意必须做。除了动用我在商行的那五十万股本,我还想从你这儿借一百万大洋。”
何沣眉头紧皱:“老张,商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加上你那批货近几天的货款,账面上的现金只有七十万大洋。我原本打算着今天下午盘账以后就把钱存到银行。既然现在就要,我可以先拨五十万给你,另外那二十万等我打个电话与塔兹维尔先生商量商量。”
“至于再多的……”他摇摇头,脸上浮起抱歉的神情:“张兄,恕我实在无能为力。”
肖劲松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温和地笑笑,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既然如此,你现在就给塔兹维尔先生打电话。”
何沣很精明:“你想找他借钱”
肖劲松点点头:“就以我的那批药品做抵押,借一百万大洋,或者等值的美元、英镑都可以。”
“伱顺便在电话里问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玩”
何沣定了定神,疑惑地问:“张兄,你是不是从其它渠道得了消息就算棉纱价格降下来,可具体什么时候抛货,这個很难确定啊!”
肖劲松道:“馹苯人一直在种花市场上倾销棉织品。当然,他们的主要出口对象是瑛国人。你注意一下这几天的报纸,我估计最迟后天就有相关报道。瑛国人在驻军问题上态度强硬,他们从商业层面上对馹苯人进行打压,魔都市场上的棉纱很快就会降价,而且幅度非常大。”
何沣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觉得心跳加速:“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