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
不是我看不起这后生,虽然名声响亮,但他还没这个手段,以他的修为,根本没有直面星官的本钱,哪怕对方只是个分身。
林天正?
有这个可能,林天正离三品只有半步,或许还兼修了其他道门,他有这手段并不让左楚贤感到意外,但让左楚贤十分嫉妒。
如果换做是我,我能制服邪星分身么?
我专心修炼儒学,没有兼修其他道门,倘若正面相抗,我还是不是林天正的对手?
想这些似乎有些多余了,同品之下,一对一较量,儒家本就不敌杀道。
可如果这事不是林天正做的呢?
会不会是梁贤春在暗中制服了孽星?
如果真是梁贤春所为,这些日子里表现出的鲁莽和浮躁,恐怕都是她故意藏拙。
倘若如此,我岂不成了三名四品当中最弱的一个?
左楚贤揉揉眉心,强掩内心妒火。
辞官之后,没想到自己的心性越来越差了,心胸也越来越窄了。
梁贤春把高仁孝押进了县衙大牢,亲自审讯,问了整整一夜,高仁孝一言不发。
梁贤春想要用刑,徐志穹阻止了她。
高仁孝如果熬不住酷刑,会选择殊死一搏,他有四品修为,搏命的后果还真就难以预料,他不可能战胜三个四品,但绝对可能重伤其中一人。
再不济,高仁孝还可以自尽,自尽对他来说太容易。
等他死后,也不知道他灵魂是否完整,如果像郭景福那样失去了记忆,这条线索可真就断了。
高仁孝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尽,也没有选择反抗,证明他还有心愿未了。
只要有心愿,就有和他交易的可能。
徐志穹蹲在高仁孝面前,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或许我能给你。”
高仁孝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人,又看了看徐志穹,道:“让他们都出去,我单独对你说。”
徐志穹点了点头,回头对梁贤春道:“将军,请你带着两位院长先行离开。”
梁贤春诧道:“你要作甚?你不是他对手,却不怕放跑了他?”
左楚贤道:“志穹,你修为尚浅,莫要中了此人奸计,不可因一时鲁莽白送了性命。”
左楚贤的话不太中听,但说的倒也是实情,林天正本来也想劝徐志穹一句,忽听高仁孝笑道:“堂堂剿孽军,却无一人有些血性,徐灯郎,若是连你也怕了,只管找人为老夫收尸就是,老夫不愿与旁人多费口舌。”
徐志穹回身看着林天正:“院长,若是信得过弟子,且容弟子单独问他几句。”
林天正思量片刻,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离开了囚室,梁贤春还想在囚牢外偷听,却闻高仁孝道:“一军之将,做事却不能磊落些?我耳朵很灵,你们若是走的不远,别指望我再多说一句!”
左楚贤拂袖而去,他受不了高仁孝的讥讽。
林天正苦劝一番,带着梁贤春走远了。
确系没人偷听,高仁孝看着徐志穹道:“你想问我什么?”
徐志穹道:“你应该知晓。”
高仁孝问道:“我若是说了,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徐志穹看着高仁孝,没有作答。
高仁孝轻笑一声,徐志穹的态度似乎在他意料之中:“我知道你不会放了我,你是判官。”
徐志穹也笑了笑,高仁孝认出了徐志穹道门,这也在徐志穹的意料之中。
高仁孝道:“星君有无数分身,分身之间都有感应,从见到你时,星君就告知我你是判官,
判官道与我血孽门是死敌,我本想等屠灭和顺村的乡民之后,再揭穿你身份,没想到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你叫他们乡民?”徐志穹笑道,“不是一直叫他们暴民吗?”
“他们哪是什么暴民!他们若是暴民这世间哪还有良民?”高仁孝摇头叹道,“我本出身于乡间,知道他们的苦楚,农事是他们的性命,毁了农事便是断了他们的生路,他们必然舍命相抗。”
说到此,高仁孝看着徐志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别可恨?其实我看见你的时候,也觉得你可恨,
我三十岁中举,在同窗之中,天分也算不低,从三十岁起开始应考春闱,一考就是三十载,若不是仗着友人相助,只怕今生却与金榜无缘,且到了花甲之年,才当上七品县令,你像你这样的后生,我岂能不恨?”
徐志穹道:“那位友人是你同道吗?”
高仁孝摇头笑道:“这你就不要问了,我绝不会说出他身份,全靠这位友人,让我这一世还留下了些念想。”
徐志穹道:“从你当上秀才,日子便过的不苦,当上举人之后,按律也可以做官,为何非要考个进士?”
高仁孝叹道:“我有龙凤之志,区区一个举人又岂能甘心?春闱三年一次,我考了整整十次,十次尽皆落榜,熬白了满头须发,枉费了一生年华,
我曾想过自尽,且让这一生就此了却,直至遇到星君,他却给我一线生念,他领我入道门,带我修行,
我在科场屡考不中,没想到竟是道门奇才,有人修行一生不得要领,连入品都难,我只修行数载,竟然升到四品,
星君说我已是人中龙凤,不该再执着于功名,可我放不下,这一生始终放不下,直至金榜题名,当了个七品县令,我依然放不下,
徐志穹,你让我看过一眼那美梦,你让我知道这一生执着到底为了什么,你让我知道人中龙凤,到底是什么模样,
时至今日,山穷水尽,我别无他求,我只求再看一眼那场美梦。”
高仁孝的执着看似不可理喻,但徐志穹却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让你再看一眼,”徐志穹点了点头,“可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高仁孝道:“我告诉你血孽总坛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