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李沙白已然达到了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等他记忆恢复之后,会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到了那时,他的立场又是什么?他还是那位挚友么?
徐志穹不经意间看向了李七茶坊。
陈顺才赶忙提醒道:“你且记住李画师那句话,这些日子千万别去找他!”
徐志穹收回思绪道:“陈秉笔,你怎知我被困在了李七茶坊?是从星宫看见的?”
陈顺才摇头道:“我还没那本事,是因为祖师和李画师心意相通,今夜祖师心季,感觉李画师状况不对,她便往李七茶坊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你了。”
徐志穹抱拳道:“劳烦秉笔代徐某向星宿道谢,此外,徐某很想拜见星宿,烦请秉笔代为转达。”
陈顺才点点头道:“这事,老常在祷告时,已经跟祖师说过了,我再替运侯传个话就是,
但运侯且须等等,祖师和李画师之间的情谊不一般,李画师而今出了状况,祖师正当担忧,只怕不肯见你。”
徐志穹再度看向李七茶坊。
转过脸来,他让伙计添了两大盘羊肉,二十只螃蟹,两坛子羊羔酒。
陈顺才摆摆手道:“运侯,我这不饿,喝两口酒就罢了。”
“秉笔,陪我多喝几杯,我有些后怕。”徐志穹给陈顺才斟了一杯酒。
……
平章军国重事府,何芳突然从梦中惊醒,满身是汗,浑身抖战。
她感觉身体的状况有些不对,有股力量在身体之中汇聚翻涌。
……
北境,夏夜清凉,十方勾栏宾客满棚,台下人山人海,连站着的地方都没了。
蔑十方坐在二楼雅室,提着毛笔,正想把这场面画下来。
他手腕忽然一颤,随即浑身痉挛,摔倒在地上。
侍者大惊,上前扶住蔑十方,赶紧叫人请医者。
医者还没来,蔑十方自己坐了起来。
他赶走了侍者,起身走到墙边,钻进了一幅画卷。
画卷之中有一座睿明塔,蔑十方把手放在了塔顶之上。
睿明塔亮了!
蔑十方笑了!
从睿明塔里走出来,蔑十方叫来侍者,吩咐研墨,备纸。
他让侍者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
他在二楼的长廊上来回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不停穿行。
他把整个一座十方勾栏的每一个细节都画了下来。
他画下了俊美的歌伶,画下了妖娆的舞姬。
他画下了层层叠叠叫好不断的客人,也画下了往来奔忙端酒送菜的伙计!
画完之后还不尽兴!
他叫来十几名伙计,让他们传话下去,今天宾客只管畅饮,酒水他请,所有歌伶、舞姬、说书匠、傀儡手、杂耍艺人……只要是在十方勾栏干活的,加两个月工钱。
他还吩咐伙计伙计去买一百只羊,自今日起,十方勾栏连着十天,杀羊开席。
“有场子上台赶场,没场子敞开吃喝呀!”蔑十方抄起酒杯,亲自为十方勾栏的每一个人斟酒。
当晚,十方勾栏的歌声、曲声和笑声,隔着数里都听得到。
……
徐志穹来到了苍龙殿,去找粱季雄。
他知道,关于皇室的很多事情,粱季雄不可能告诉他。
但徐志穹不需要知道整件事情。
整件事情的脉络,他已经理的清清楚楚,他只想和粱季雄确认一些细节。
可没想到粱季雄不在苍龙殿,问过苍龙卫,徐志穹才知道苍龙长老已经出门多日了。
二哥跑哪去了?
难道也是去查洪俊诚的身世了?
徐志穹扑了个空,且回侯爵府歇息了一晚。
妹伶还在侯爵府上,她不愿收韩笛为徒,但答应让帮韩笛入品,再指点她些许巫术。
韩笛巫术不济,魅术倒是擅长,妹伶慨叹道:“有些德贼,称我道门修者为魅妖,这名字,用在你身上还真贴切。”
这些日子,侯爵府上下全靠妹伶打理,徐志穹赶紧道谢。
妹伶摇头道:“不必谢我,你救了洪华霄,重振我道门,该我谢你才是,
可惜我不能去千乘国助你,那地方有我不能触及之类,哪怕多看一眼都会招来祸事。”
师父也说过同样的话,千乘国到底藏着什么机密?
次日上午,徐志穹去了皇宫,他要查阅史料,大宣立国之前的史料。
这些日子政务平稳,内阁将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长乐帝也清闲,亲自带着徐志穹去了宝文阁。
翻阅了立国前的大量史料,徐志穹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不得不说,大宣早期的史料和千乘国有几分相似,都带着不小的神话色彩。
长乐帝看着一摞摞史册,皱起眉头道:“志穹,这样找下去既费精神,也难免疏漏,你且说要找什么事情,我让大学士来查就是了。”
徐志穹点点头:“我想找一位亲王和两位将军,那亲王是瑞王,名叫梁振瑞,两位将军分别是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
“瑞王?”长乐帝眉头微蹙,吩咐大学士去查找。
找了整整半日,没有找到和瑞王相关的记载。
关于梁振瑞,众人只在史册上找到一段记载了,大意如下:梁振瑞,太祖皇帝之族弟,骁勇善战,功绩颇多,因冒进被围,于滑州阵亡,后追认为苍龙殿圣威长老。
这段记载,和二哥的描述完全一致,至于梁振瑞如何骁勇,如何善战,立过哪些功劳,此前有过什么样的职务和头衔,却只字未提。
这人几乎被从史册上抹去了,可李沙白为什么称呼他为瑞王?
大学士罗怀秀道:“陛下,大宣立国之前,不应有亲王。”
“说的是呀!”长乐帝适才也为这件事情起疑,“大宣立国之前,太祖皇帝都没称王,只称圣武将军,哪里来的什么瑞王?”
徐志穹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他现在知道,梁振瑞兵败被围时,太祖和怒祖为什么不发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