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看着秦信,严肃地说:“一人之言,确实不可信。要不请秦同知勾牌,让税课司的人全都过来,挨个审,想来知道此事的应该不少。也可以贴出告示,找寻当日见到他们打人的酒客,甚至可以去找大夫,问问林文当初是如何说的。”
秦信脸色很是难看,这是要将事情闹大啊。
卷入的人越多,事情越麻烦。
鬼知道税课司的人在交代的时候会不会嚷嚷出其他事来。
秦信看向周小二、王大光,一拍惊堂木,厉声喊道:“周农欺压商会,敛财肥私,又是打伤他人主谋,当关押监房,待税课司账目查清之后,两罪并举而定,拉下去!至于周小二、王大光,胁从殴打他人,致人断肢,按律令,杖八十!左右衙役!”
周农被衙役拉了出去,脸上满是庆幸,心想:还好犯罪严重点,要不然今日这板子怕是挨定了。
周小二、王大光委屈不已,哭嚎着求饶。
衙役可不管这些,将两人裤子拔下就杖打起来。
秦信做了个手势,告诉衙役狠狠打王大光,这个家伙不张嘴还好,既然张了嘴,那就留不得了。
可事与愿违。
周小二有点瘦弱,直接被打死了。
王大光多少有点肉,纵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竟然挺过来了,没被打死。
秦信看向顾正臣,咬牙喊道:“还有何事?”
顾正臣指了指林弗:“这是大碗酒楼的东家兼掌柜,酒楼这些年来营收极少,按照朝廷三十税一的商税,去年只需要缴税六贯钱,今年只需要缴纳三贯钱。可税课司在酒楼里拿走的数额高达四百七十贯钱,还请秦同知调查税课司账目时,将其钱财进出查清楚,该还给酒楼的,悉数退给。”
林弗看向顾正臣,感动不已。
秦信看着强势的顾正臣,不得不低头:“理应如此!”
顾正臣微微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吴康,笑道:“吴同知竟还能安然端坐于府衙大堂之上,还真是好本事。”
吴康起身,将拳头藏在袖子里:“顾知府莫要说些风凉话,我的事府衙已查清楚,高参政已还我清白。”
顾正臣盯着吴康,笑道:“清白之身吗?那你可要珍惜,免得过一段时日,这身子就不清白了。”
“你!”
吴康愤怒不已。
这不是骂自己是女人吗?
顾正臣动了动袖子,看了一眼秦信,秦信喊了退堂,众人纷纷退走。
林弗叩谢顾正臣大恩,激动不已:“顾青天,草民……”
顾正臣将林弗搀起,感叹道:“泉州府积弊已久,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匡正归源。税课司害民,本官知晓一些,只是还来不及细细盘查,便被高参政给收了权印。林掌柜,周农虽然被关押在监房,可若是无法在税课司里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此人贪污,秦同知很可能会运作一番,让其逍遥在外。”
林弗连忙问:“顾知府需要我做什么?”
顾正臣笑了,很明显林弗清楚自己如此说的用意,也没有绕弯:“联络其他商户,让他们整理好相应的账目、税票,固定好证据。”
林弗没有犹豫,答应道:“顾知府安排的事,草民自当全力办好。”
顾正臣欣慰地点了点头。
人心就是力量。
林文看着想要离开的顾正臣,急切地问:“顾知府,你当真要离开泉州府了吗?”
顾正臣看着面带伤感的林文,哈哈大笑出声,抬手拍了拍林文的肩膀:“要离开,也得将事情办完了才离开,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林文眼神一亮,抓着父亲林弗的胳膊,摇晃着说:“父亲,你听到了没有?”
林弗眼眶湿润,饱含期待地说:“百姓们需要顾知府这样的清官。”
顾正臣重重点头,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同知宅。
秦信咬牙切齿,端着茶碗想了想,又终没摔下去,对吴康说道:“顾正臣一日不离开,泉州府就一日不得安宁!”
吴康无奈地看着秦信:“谁不想将他赶走?高晖参政写了弹劾顾正臣的文书,不出意外,两个月内顾正臣便会离开这里。”
秦信不甘心地喊道:“两个月?这才多久,这姓顾的便换了花样,借我之手打杀了一名杂役!若任由他在这里,改日成为其他人的讼师,一桩桩案弄上来,你我如何自处?”
吴康头疼:“可现在我们没其他法子将他调出晋江城,哪怕是地方上出了事,也是你代理知府负责,轮不到他顾正臣……”
秦信很是悲伤,埋怨高晖高参政,直接将顾正臣丢监房多好,现在好了,人在外面依旧不忘给自己惹事……
秦信的老奴秦远走了过来,低声道:“老爷,衙役派人送消息,说府衙外来了个壮汉,指名道姓要见顾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