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目送老头儿离开，艾雨回头问廖良俊，“要不我继续请两天假？”

这件事确实不适合摆到明面上，廖良俊无声地点点头。

他相信艾雨的能力，如果让徐振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但谁能保证没有万一？

沈老不会考虑任务如果失败艾雨会如何，他只会考虑善后的备案。

见领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艾雨以为他担心自己会暴露身份、留下把柄。干脆取出证件、解下佩枪，笑道：“这样能放心了吧？”

不带枪，意味着完以私人身份去追查，局里也不会给予任何支援。

廖良俊心里微酸，皱眉道：“你不觉得失望？”

“失望什么？”艾雨一怔，反应过来后温和地摇了摇头，反问道：“失望他先前徇私包庇孙子，现在又徇私要灭了孙子？”

“失望我们只能听命行事，服务于特权。艾雨，我们应该做的是将线索上报，由上面牵头追查皮珀斯和沈思杰。沈家在下一届权利更迭中的得失，不关我们的事。”

哪怕隔三差五就得与这个世界妥协，廖良俊的正义感却始终在线。局长这个职位，在他眼里的价值仅在于可以指挥作战的权力。

他不愿意妥协，可如果不妥协，就得离开奋斗了半辈子的岗位。

艾雨有些同情地看着领导，他这种自我怀疑都快发展成生理期了，每个月总有几天很痛苦。

这是一个有理想的警察，真难得。

艾雨没那么伟大，她凭借喜好做事，用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生活着。只要不影响到自己，才不会管什么社会风气、公平公正、天地良心。

看似冷漠了一些，可是能让自己舒服一些、有选择的余地，这本身就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成为修士、有了点本事，她现在还在变态副台长手底下讨生活。

“局长，看开点吧。良知和道德是现代文明的产物，不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争权夺利才是动物本性，人只要有机会，就会沦陷。”

艾雨老气横秋地拍了拍领导的肩膀，填请假单去了。

回到更衣室换回便服，肩胛骨神翼那个位置依然有些痒。艾雨忽然想到，曾经的神族是不是将贪婪这种本性也“传”了下来。

在动物世界中，杀戮基本都是以进食为目的，吃饱了就算了。

人比动物聪明，也远比动物血腥。

如果翻翻史书，人类的历史几乎是一部相互杀戮的历史。二十四史每翻动一页，都是尸横遍野。

在灾害年份引发的民变中，乱民结队后，大规模地相互杀戮。

为了改朝换代做老大，每一桩“伟业”背后，都是百万人的死亡。

这些战争和杀戮，基本没什么道德良知可言，动辄将对方灭族，车轮以上男子部杀掉，女性部掳为奴隶等。

进入现代以后，大规模的迫害和杀戮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个形式，冲突的起因变的更为高级和冠冕堂皇。

譬如将对方定为“异族”、“低等民族”、“敌对分子”、“异教徒”等，再对其进行大规模的迫害和杀戮。

艾雨曾看到过一个统计，据说近代一两百年时间里，死于这种人和人之间迫害杀戮的人口，比史上所有战争的总数还要多。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说：仔细看了半夜历史，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这并不是个夸张的比喻，无论东西方都是如此。

这就像反社会人格“社会化”，由人构成的这个社会，它其实是“没人性”的。

逆向来看，普通人就一定都有“人性”吗？

沈老这种牺牲别人、成自己，他早就习惯了，廖良俊却不习惯。艾雨就觉得，沈老多少也是有点病的……

高能力的反社会人格，有几条常见的“症状”：

一、日常没必要的撒谎和欺骗，反过来习惯道德绑架别人。

二、害人，毫无必要的损人不利己。

三、狂妄自大，平时谦卑、得势小人。

四、丛林哲学家，相信“手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五、自我为中心和绝对自私。

别说沈老了，艾雨认识的很多普遍意义上的“好人”，或多或少都能摊上那么一两条。

我们都是疯子，所以我们需要公序良俗来约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