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蔑?有人在寡人的邯郸城里杀了人,寡人不找他的事就算好了,居然还能被称为污蔑?”
“冯亭,你是不是想要寡人的大军明天就出发前往新郑,才能让你的嘴巴给闭上?”
冯亭大吃一惊,连连道歉不迭。
韩国是七雄之中最弱小的国家,而赵国身为仅次于秦国的第二强国,收拾韩国当然是毫无压力的。
赵王看着姿态变得极为谦卑的冯亭,心中这才满意,对着李建道
“你只管开口陈述案情,若是再有人随意打断,寡人自然为你出头便是。”
赵王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怼人的感觉,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期待着下一位出头鸟的出现。
其他三名使者似乎都学乖了,每个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上赵王的目光。
赵王心中失望,只能将目光继续落在李建身上。
李建清了一下嗓子,开口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朱阳死的案情,道
“在得知朱阳之死后,我和平原君做了大量的工作,如今已经查清楚了加害朱阳的幕后主使者。”
大殿中变得有些安静。
赵王终于按捺不住,追问道
“究竟是谁?”
李建抬头,目光在四名使者身上游移,最终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就是你,来自燕国的剧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燕国使者剧辛的身上。
剧辛脸色一变,白色胡须顿时竖起,拍案而起怒视李建。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老夫在邯郸城之中一直规矩本分,完全不可能去杀什么人!”
李建看着剧辛,表情平静。
“朱阳的家乡在大赵河间城以东一百二十里一处叫做里丘的小村子,此地原本是齐地,后来被燕国占领。”
“朱阳的父亲是村里的里长,是以他从着燕国话,写着燕国文字长大,对燕国颇有感情。”
“再后来,长大的朱阳来到了邯郸城之中,成为了平原君府的一名门客舍人。”
“在平原君府邸之中门客众多且拉帮结派,朱阳一个外来者几乎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
“但就在此时,某个自称来自燕国的家乡人帮助了他,利用金钱铺路说动了平原君府中某些管事,让朱阳获得了被引荐给平原君的机会。”
“平原君给了朱阳一个差事,以测试朱阳的能力。”
“差事中出了些意外,但好在有这个家乡人的帮助,差事最终以朱阳负伤的代价圆满达成。”
“在差事归来之后,家乡人又教了一计给朱阳。于是朱阳刻意自称平原君的小妾冒犯了他,要求平原君诛杀小妾以平息对他的羞辱。”
“只要平原君为了朱阳诛杀宠妾,那朱阳自然也就一举成名,从此无论在不在平原君府,都能是一方人物,未来无忧。”
说到这里,在场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都还算平静,只有平原君赵胜大吃一惊。
“这,朱阳竟然……”
平原君是真的没想到,原来朱阳接近他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些故事!
李建朝着平原君微微点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小妾之事解决后,朱阳被任命为平原君府的管事。以一个衣食无着的底层游侠出身来说,到这一步确实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就在此时,那位帮助了朱阳的家乡人出现了。朱阳心中对他极为感激,自然是盛情招待。”
“没想到这所谓的家乡人却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希望朱阳能利用刚刚获得的管事身份,将平原君收到的有关燕国的情报悄悄的泄露给他。”
“朱阳心中震惊,知道这位家乡人目的不纯,但对方又确实是他的恩人,这让他极其难以抉择。”
“我府中的家臣毛遂当年也曾经在平原君府效力,和朱阳是好友,是以朱阳还曾经前往我府中拜访毛遂。”
“在他死前一天我正好碰到了他,还和他探讨了几句关于家乡和主君究竟如何抉择的问题。”
“随后朱阳想明白了,便和这位家乡人再度会面。而家乡人为了能够说服朱阳,又请动了燕国当时在邯郸之中最高级别的大臣来坐镇,以威慑和说服朱阳。”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朱阳的心智异常坚定,他深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坚决的拒绝了所有泄露情报的要求。”
“眼看朱阳想要离开,剧卿的心中开始慌乱,害怕朱阳会泄露剧卿身份,于是便让人对朱阳痛下杀手。”
“这,就是朱阳之死的真相了。”
李建说完,大殿之中众人表情各异。
赵王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将目光投向剧辛,冷笑道
“原来是这样,剧卿啊,你不觉得你应该给寡人一个解释吗?”
赵王的话语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赵国情报人员竟然在赵国的首都邯郸城被杀死,这简直就是挑衅!
无论任何一名国君,都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国家之中。
剧辛表情微变,但表面上依然镇定,冷笑道
“全都是一派胡言!李建,你随意污蔑老夫,莫非是刻意想要挑起燕赵之间的矛盾不成?”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证据当然是有的,来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名郎官抬着一个装满竹简的箩筐走了上来。
李建将箩筐中的竹简一个个的拿了起来。
“这是朱阳的妻儿对那位‘家乡人’的描述,这是那位家乡人的画像,而那位家乡人如今正好就在燕国使团之中,官方身份是一名来自燕国的谒者。”
“此外,这是邯郸城中二十名街坊邻居的供状,根据他们的描述,确实曾经见过如画像长相中之人出现在朱阳身亡的房屋附近,而且不止一次。”
“还有,在来自距离朱阳遇害房屋大约一百丈左右的另外一间房屋中,搜查出了被藏匿的凶器。”
“该处正好临河,是朱阳被抛尸的现场。根据附近某座青楼之中一名客人和一名女子的证词,当晚两人在窗边缠绵时正好看到了有人将一个不知装着何物的大袋子丢入河中。”
……
伴随着一张又一张案卷的拿出,剧辛的脸色开始渐渐变得苍白。
到后来,他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在念完最后一份案卷之后,李建抬起头,注视着剧辛。
“剧卿,你或许以为只要悄悄的处理掉尸体,不让人发现朱阳死亡现场究竟有谁出现过,一切就能完全隐藏起来。”
“你太天真了。”
“每一个人的行动,都是有蛛丝马迹的。除非你真的没有翻案,不然再如何完美的犯罪,终究都会留下痕迹。”
“而这些痕迹就会指引着我们追寻,并最终发现和找到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剧辛的身上,剧辛嘴唇不停颤抖着,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铁证如山,剧辛完全就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赵王这时候也回过神来,表情冰冷的看着剧辛。
“现在,剧辛,你还有什么要和寡人狡辩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