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带走。”
被侍卫架住的繆贤突然激动起来,怒吼出声。
“李建,你这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永远无法得逞,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骂声袅袅,随着繆贤远去。
李建摇了摇头,平静开口。
“还等什么呢,该收拾的尸体收拾一下,别让大王看了笑话。”
几分钟后,丛台偏殿。
蔺相如叹息道:
“大王继位之后,对宦者令一直不好,总想着撤换他,还是老夫多次进言,才勉强将他保下。”
“没想到,他竟然……”
蔺相如心情极其复杂。
繆贤,不但是蔺相如的恩主,也是蔺相如在赵国政坛最坚定的盟友之一。
这样的结局,实在是让蔺相如感到唏嘘。
虞信咳嗽一声,道:
“看来,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那些所谓忠于我们的官员。”
李牧更是杀气腾腾,冷冷的说道:
“有一个繆贤,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邯郸城,不,这个国家里,该死的人还有很多!”
“必须把他们全部揪出来,然后全都杀了!”
蔺相如看着虞信和李牧,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把反对的意见说出口。
偏殿之中突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李建的决定。
李建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开口。
“繆贤的处置,刚刚已经说过,就不必赘述。”
“至于其他人,可以查一下,但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能动手。”
“这件事情,就请文信君带着司寇官署来做吧。”
蔺相如老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道:
“定国君,真仁者风范也。”
蔺相如是真的不希望李建大开杀戒。
虞信和李牧脸上同时闪过失望的表情,李牧更是忍不住开口。
“定国君,他们才刚刚想要刺杀你!”
李建叹了一口气,看向李牧。
“大将军,我当然知道大王和宦者令想杀我,还有你们三人。”
“但如今整个赵国之中,哪个官员不是大王所任命?”
“若是真要追究起来,岂不是人人皆可杀之了。”
“没有这些官员们的支撑,单靠我们四个人,是无法稳定赵国局势,更无法和其他国家对抗的。”
李牧从口中呼出一口气,道:
“既然定国君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大开杀戒。”
“但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不杀他个成千上万,至少也要杀一批人,让所有人都知道,刺杀这种事情会带来很严厉的后果!”
蔺相如点了点头,道:
“正该如此。老夫会尽快让司寇这边调查清楚,将涉及此事最深的几个家族连根拔除。”
四人达成了统一意见。
大开杀戒不行,但必要的杀戮是可以的。
这毕竟是战国时代!
事情商量完毕,李建站了起来。
“三位都去忙你们的吧,我去见一见大王。”
蔺相如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道:
“定国君,大王他毕竟……是大王,要不,换一个日子?”
李建笑了起来。
“文信君放心吧,我很冷静。”
蔺相如没再说什么,就这么看着李建离开大殿。
虞信的声音突然在蔺相如耳边响起。
“文信君,后悔过吗?”
蔺相如摇了摇头。
“老夫怎么可能后悔?老夫只是……”
虞信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宦者令之忠义,固然令人敬佩。”
“但你我也知道,若当真大王继续治国下去,我们的祖国只能永远被秦国压制,甚至将来会像楚国、齐国一样衰亡,对吧?”
良久,蔺相如轻轻点了一下头。
虞信看着殿门,脸上带着几分感慨。
“虞某虽不能见证赵氏之辉煌,但若能见证李氏之壮举,以开国之臣载入史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牧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笑容。
“你不要过来啊!”
赵王刚刚看到李建,就被吓得大叫起来,蜷缩在了床角,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一顶王冠在外面露着,几串旈珠不停摆动。
李建有些好笑的站在床边,道:
“我不是来杀你的。”
赵王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李建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的被子正在不断的颤抖着。
赵王的畏惧,成功让李建心中想要说的很多话没有说出口。
李建想了想,道:
“大王,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能再饮酒享乐,也没有人给你吹曲跳舞了。”
其实这些事情和刚刚发生的刺杀没有任何关系,但李建就是要这么做。
赵王今天可以不死,但他的明天也绝对不能过得更好。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赵王依然没有开口。
李建继续平和的说道:
“等明年开春,还请大王将王子偃册封为太子。”
“再过个两三年,王子偃能说话了,就请大王如当年武王故事,将王位禅让给王子偃吧。”
听到这里,赵王终于无法装死下去,愤怒的露出了脑袋。
“你,你怎能如此无耻!”
李建目光和赵王对视,表情平静。
“我只是帮大王提前解脱。”
赵王咬牙道:
“李建,你李氏一族时代受我赵氏恩荣,你做这种事情,当真问心无愧吗?”
李建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
然后,李建哈哈大笑了起来。
“若大王想以此诘问于我,倒不如请大王有朝一日到了九泉之下,问问你赵氏先祖们。”
“问问赵盾、赵无恤,当年他们诛杀晋侯,瓜分晋国土地时,心中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羞愧!”
“纵史官直笔,说我李建乃是犯上之臣。但天下人皆可骂我,唯独你赵氏中人,又有何脸面在我面前如此夸夸其谈,讲什么忠君之道!”
赵王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李建目光在大殿之中掠过,看到了默默坐在角落,正奋笔直书的老史官,然后再一次的把视线投回赵王身上。
“赵丹,好好享受你这为数不多的国君时光吧!”
李建转身而去,只留赵王一人在寝殿之中。
片刻,呜呜的抽噎声,慢慢在大殿中响起。
老史官表情有些黯然,提笔着墨。
在老史官面前的竹简上,最后一行字的内容如下:
“二年三月,李建、蔺相如、廉颇诛平原、平阳二君,王避于丛台。”
老史官落笔,在下面新添了一行字。
“四月,繆贤刺李建,不成。”
沉默片刻,老史官再下笔。
“李建见王,言废立之事,王泣于殿中。”
夜色降临,几盏昏暗的油灯有气无力,将光芒不均匀的撒下,让整座寝殿的大部分被黑暗所占据。
老史官默默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竹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