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屋里又等了两天,邱家三房的父子俩又开始坐不住了。只要这驱蚊香的香气一飘起,他们心里反而像被蚊蝇叮了似的,又痒又想挠一挠。
就在他们终于坐不住,准备再去二房寻邱乾湛的时候,门外小仆回报:“主子,二主子携三小娘子到访!”
“快请!快请!梅心,煎茶!”
各仆婢闻言退下,各自去准备各自的事情。邱乾深坐回到正堂的红木雕漏圈椅上,理了一下衣摆,然后假装端起茶杯,像是刚忙完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会儿的样子。而邱仕名则站到他身旁,一副恭敬侍立的模样。
没一会儿,邱乾湛父女俩的脚步声就近了。当他们的身影一出现在三房众人的视野范围内,邱乾深立马就站起来,热络地向前迎了上去。
“二兄,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快,上茶!”邱乾深明知故问,却确实有一丝欣喜透露了出来。
“我们兄弟俩也是许久没碰面了,”邱乾湛说:“今天听仆婢说,你回的早,加之前两日子澶来我院里谈的事总要有个回复,今日我就带着小女上门叨扰了。”
“来,咱们坐下聊。”邱乾深引着他二哥进了正堂,将他安置到左侧的主客位置上。只待邱乾湛一坐下,身边的婢子便立马殷勤地端上一杯煎茶,放置在他的手边。
邱茉对叔父和二兄各做了个福,便默默无语地跟上去,立在自己阿耶的身边。低眉敛目,一副什么都听阿耶的样子。
两位邱家长辈寒暄了一会儿,终于讲到了正题。
“关于这驱蚊香呢,其实小女能将此香研制出来,也是祖宗保佑,侥幸而得。这本就应义不容辞地献予家族的。但我今日前来,却是为了其他事……”邱乾湛欲言又止,看似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不妨直说!”邱家三房父子俩听到“献予家族”四个字,眼都要绿了,赶紧追问。
“唉,我一世无用,胸中空有抱负却无甚作为,过去幸得贤妻操持家用,还能勉强攒点钱财。现娘子不在了,平日便仅靠着公中支的月银维持。可怜小女,年幼丧母,尚未婚配。而我却连半点女儿的嫁妆钱都攒不下……”这虽然是邱乾湛和邱茉设计好的说辞,却也是他的真情流露。说完这些,邱乾湛深深陷入悲凉之中。
邱茉心中不舍,她上前搂住了阿耶的肩膀。让一个男人承认自己无用,这是多深的痛苦。她有点后悔了,后悔让阿耶自己揭开身上的隐痛。
这个画面对邱家三房的父子俩来说,也并不是完没有感觉的。但毕竟在医馆经营数载,虽不属商但多少也练就出商贾的一些硬心肠。感动不过是一瞬间,三房父子俩看得更重的还是利,听到邱乾湛这番话,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利。
“二兄!这个您放心,以后驱蚊香在善春堂只要有一分营收,二房就有半分利钱,您看如何?”邱乾深将早就埋在心里的话吐了出来。
“不妥不妥!这个怎敢?!”没想到邱乾湛却是连连摆手。
“那……您的意思是?”
“说到嫁妆,我便想起之前弟妹为小女谈的亲事。这与田家亲上加亲,本是好事,更何况弟妹为小女备了百两钱的嫁妆,都抬到我二房门下了。但这实是让我惭愧啊,小女有孝在身,三年内不可成婚,我实不敢耽误田家阿郎。这百两银钱我今日亦叫小仆抬了回来,望三弟收下”说罢,挥手让站在门外的小仆将一个箱笼抬进正堂,自己又站起来,向邱乾深作揖。
邱乾深赶紧上前扶住自己二哥的手,将他送回到圈椅上坐好,自己眼睛却咕噜咕噜转了起来。
“我这蠢妇!怎会在现时向二兄和茉儿提定亲之事。简直是不知礼数!”邱乾深脑子极快,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怎样的结果,对他和三房才是最好。
就凭这驱蚊香,他便知道,邱茉必是有制香方香药才华的。
二房势弱,好拿捏,只要把邱茉留在邱家,善加抚慰,用蝇头小利这样喂着,保不齐以后还有更多的香方会被制作出来。
但如果邱茉嫁了人,那就再与邱家无关。以后不管她是制了新香或是不再制香,他都不会从中获得任何好处。
“二兄,这事我做主了,田家亲事不要也罢,至于我那蠢妇给茉儿的百两钱,二哥就留下,不用抬回来了!”邱乾深拍板定夺,他是那种一旦看清了局势,便非常爽气之人。
如若不是这个仕族的身份,邱乾深确实是个商业奇才。他深深明白,邱茉真正的价值,远远不止百两钱和一个田家的姻亲。
“我实是觉得惭愧……”
邱乾深:“二兄放心!三房做主的人毕竟是我。”
站在邱乾湛身后的邱茉,直到这时,才微微地勾了勾嘴角。这抹笑转瞬即逝,快到邱家三房的每个人都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