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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峰离开梅小姐母女,虽然有些不忍,不舍,但回想近年来种种危难和不测遭遇,觉得海上走私绝非正道,迟早定会跌跤,叛国出逃,更是罪恶深重,绝不可为。想及平生理想,心尤不甘。自己尚在年轻,空怀一腔热血、满腹学问,将来干什么呢?回乡种田,虽可以养家活口,但绝非我长、我愿,他尝试过,受尽劳苦磨难。经商,他觉得也不可为,他干过,尝过其中的酸甜苦辣,有过经验教训。他沉下心来慢慢设计人生的事业和前途。看看包里的钱,他觉得如今和当初不同了:当初是为了赚钱,养家活口;如今有钱了,是想干点事业,立身扬名。想到此,他觉得还是回乡办厂为好,既可发挥所长,实现理想,又可造福桑梓,扬名乡里,何乐而不为?想到办厂,他认为自己的知识、技术、经验都不足,必须找个技术娴熟、知识丰富又有管理能力的人作助手,于是他想到和他一起来深圳打工的赵明,便决定到电子厂去找他,顺便把上次回家借他的钱还他。
王小峰和赵明是同乡兼同学,一起读过书、打过工,共过事,感情、关系都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忠厚老实,可靠可信,是他在深圳唯一认识的家乡人。他想,现在有钱了,走私生意那是掉脑袋的活计,坚决不能再干了。回到家乡也办个电子厂,搞来料加工,这活技术低,成本低,风险小,见效快。这方面赵明最熟悉,他在电子厂干了这么多年,从技术到管理都精通;要办电子厂还要他来帮助。找他认真谈谈,说明利弊,一定把他挖回来为我所用,成为他办厂成功的得力可靠助手。
电子厂又新盖了两排厂房,规模比以前更大了,工人也更多,纪律制度比以前更加严格,整个厂子管理得井井有条。他来到门卫室,说明要见赵明,保安说,工厂有规定,工人上班期间不许会客,他一直等到中午工人下班休息才见到赵明。
赵明见小峰面貌一新,与数月前大不相同,颇为惊喜,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深圳;他说刚来不久,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想在这里干了;恰好得了一笔款子,想回到家乡办个小工厂谋生。赵明说这就对了,这才是光明正道。做那种生意,违反国法,迟早要出事,要他千万接受教训。王小峰连忙点头,说:“这一次教训,够我记取一辈子,今后就是穷死、累死,也不会再做这种生意了。”并问赵明想不想回家和他一起干。赵明有些不相信,问他,你打算办什么工厂?小峰说:“也想办个电子厂,搞来料加工装配。你是内行,我想聘请你做生产厂长,愿不愿意帮助我?”赵明说:“你这话真的假的?”王小峰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这人说话从来不骗人。现在款子在手,回去就设计规划、动手开办电子厂。”赵明认真想了想说:“既然如此,咱们老乡归老乡,同学归同学,亲兄弟明算账,你说吧,能给我多少工资?我现在做拉长了,每月工资两千多呢!”小峰说:“我给你三千行了吧?看家守室的,不必再离乡背井,星期天也能回家看看父母、孩子,抱抱老婆,多好!”赵明笑了,说等你把厂子建起来再说吧。小峰见他仍不相信,认真地说:“我说话是算数的,回去就干。你这个生产厂长我是聘定了,绝不是儿戏,你如果还嫌工资低,我可以再加。”“不要不要,三千已经很高了。我只怕你说话不当真。你如果真心办厂,我答应你就是了。”赵明见他说的严肃认真,知道是真的,想了想,连忙点头答应。
小峰想办电子厂,怕自己的知识不够,除了询问赵明,晚上又通过赵明请电子厂相关责任人喝了场酒,详细询问了电子产品来料加工的相关事宜。
王小峰在深圳又呆了两天,考察了电子厂的来料加工和产品销售渠道,接触了一些外商,商谈了一些意项。
想到回家,想到父母,儿子,芸姐,他心存愧疚和感激之情,于是到商店分别给他们买了礼物;想了想,又给自己买了服装和生活必须品,恢复了往日的仪容。临行前,他又到赵明处敲定了聘请他当生产厂长的事,然后回家。
王小峰西装领带回到家里,父母亲见儿子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度风采,惊喜异常,急忙过来告诉芸姐。芸姐初听简直难以置信,直至看见王小峰衣冠楚楚地出来迎接她方才相信这是真的,一时激动不已。小峰向他们讲述了在深圳见到梅小姐和赵明的相关情况;当他们听说他和梅小姐已经离婚,并且携款还乡,准备在家乡兴办工厂的消息时,惊讶得目瞪口呆,继而又喜极而泣。
母亲抹干眼泪说:“我以为你这一去再不回来了,我和你爹老来无靠,无人养老送终,等实在不能动了,就买包老鼠药吃了就算完了!没想到你这小子心里还想着我们,又回来了!算我们从小没有白疼你。”说着又流出眼泪来,急忙擦去,又笑了。父亲说:“看你说的,他也是读过十多年书的人,自然知道‘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当时我就对你说,儿子一定会回来的,怎么样?今天验证了吧?”母亲说:“我只以为你是安慰我的,谁敢相信是真的?”
芸姐把虎子搂在怀里,激动得只是在一旁流眼泪,听着两位老人叙说感慨,自己也不好意思插嘴,便对虎子说:“我说你爸爸能回来,你还不相信,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峰听着听着眼睛里溢满泪水。他想,如果当时听从梅子的话、跟她出境走了,就再难回来,再难看见父母亲和虎子、芸姐了。这些话在心里酝酿了很久,觉得不便说出口。他突然一把拉过虎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抽泣了起来。这时,他自然又想起梅影,得了儿子,又失去女儿,一样撕心的痛,他哭得更厉害。
芸姐见小峰抱着虎子痛哭不止,走过劝他去说:“所有艰难、困苦、灾难,都已经过去了,你平安回家了,还带回钱来准备办厂,这是值得庆贺的事,值得家高兴的事。咱们家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欢乐团圆了,你该高兴呀,老哭个什么呀,扫大家的兴?”
小峰觉得芸姐和他父母亲并不了解他此刻内心的感受,因此不能完同意他们的看法。他抽泣了好一会,终于说:“看见虎子,我又想起我的女儿梅影,她是那么漂亮,可爱,脸蛋红红艳艳的,像个大苹果;眼睛大大亮亮的,像两颗明星;身条柔柔细细的,既像我,又像梅子。她才只有四岁,还不懂事,几个月不见,这次见了我就不认识了;如今跟她妈妈去了境外,还不知将来什么个命运,我们父女大约再没机会见面了;就是见面也形同路人,彼此也不认识了!”说着禁不住泪如雨下。
家人见小峰如此难过,也都高兴不起来,一个个沉默不语。芸姐觉得难堪,劝小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女儿,我们就再生一个女孩。”
“不!”小峰突然吼道,“这是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千万不能!你记住,今后,凡是违法犯法的事,我们坚决不做!”小峰坚决地说。
芸姐不解地看着他满面泪痕的脸,不合心情的话语,不知是真是假,该怎么安慰他。
傍晚,芸姐自觉地以家庭主妇的身份在虎子爷爷奶奶家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一家五口,祖孙三代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快快乐乐地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已是圆月当空,月华满地,照耀得村一片光明。芸姐收拾碗筷正要洗刷,小峰母亲接过来说:“这里我来收拾吧。忙绿了一天,你们都累了,一家子回去歇着吧。”芸姐坚持洗刷完碗筷,收拾好桌凳,然后告别两位老人,一手挽着小峰,一手拉着虎子回到自己家,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和欣慰。
晚上,芸姐和小峰睡在一起,小峰抱住芸姐求爱,说:“今天我才重新觉得你是我的妻子了,干这种事是理所当然,再没有偷人的那种既惧且羞的感觉了。”芸姐故意推开他,生嗔道:“你这不是偷人是什么?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还没有复婚,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妻子。”小峰连忙说:“对对,你说得对。明天任事不办,先去和你把复婚手续办了。”芸姐重新回到小峰的怀抱,说:“尽管今晚你还是偷人,不过你已经答应复婚,我给你也是自愿的。来吧,再让你偷最后一次;明晚你就理所当然,我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两人嘻嘻而笑,紧紧拥抱在一起,翻云覆雨,极尽其欢。
第二天,王小峰备了份厚礼和芸姐一起来到芸姐娘家,看望芸姐父母亲,说明自己已经和梅小姐离婚,如今携款还乡,准备兴办工厂,招收乡亲们进厂做工,造福桑梓,因此请求和芸姐复婚,重新和好,共同置业兴家,重新做个受家乡人民欢迎的“勤劳致富带头人”。芸姐父母听了十分高兴,说:“早就盼望这一天了!真是老天有眼,指点迷津,你今天终于浪子回头了!也不亏芸儿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破镜重圆的一天。今后千万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吧。还是家乡好,乡亲们亲。外面的人靠不住,不会和你一条心的。”小峰只是点头称是,也不和他争辩。最后他又说:“今后工厂建起来,我还要叫两个弟弟跟我干些事情,赚些钱好结婚盖房子。现在芸姐要协助我料理办厂的事,没有时间种地了,家里承包的土地就部给您老耕种吧,你家劳力多,多种地多打粮,这样,生活也会更好些。”芸姐父母亲自然满心欢喜。
告别芸姐父母亲,王小峰和芸姐一起高高兴兴来到乡里的婚姻登记处办理了复婚手续。为了表示庆贺和纪念,两人又到照相馆拍了结婚照。芸姐穿着洁白的新娘婚纱,戴着结花的头饰,王小峰一身笔挺的黑呢西装,大包头梳理得整齐光亮,两人亲密相拥,相视而笑,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拍照后,小峰又陪芸姐来到服装商店买衣服。几年不见,服装商店焕然一新,远非自己开店时可比,虽是乡镇服装店,如今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也不乏国各地的名牌服装,各式各样,争奇斗艳。他给芸姐买了几套南方最时新的服装,说今后工厂办起来,你就是老板娘了,身份不同了,出入场合,也要有与之相匹配的服装。芸姐说,你是老板,更要有几套相配的衣服,于是也给他买了两套高档西服。出了服装店,夫妻俩又给双方父母亲买了爱吃的果点,给虎子买了书籍和文具,一路大包小包地提着回了家。
小峰父母亲见儿子、媳妇历经辛苦波折终于复婚,重新和好如初,一个破裂的家庭得以重新团圆,又听说儿子要开办工厂,招收工人,当老板,感动得老泪纵横,说:“感谢老天爷保佑,让我们王家驱走噩运,迎来福星,如今合家团圆,财兴家旺,万事如意,真是祖宗有德,后世有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