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裴绝沉默片刻,握紧书卷的手微微松开,“我知道了,你们好好盯着就是了,不必阻拦他们来往,她的事……以后不必再来报我。”
他在期待什么呢?这是早预料到的结果啊。
裴绝虽然没有表现出失望,可阿欢还是能感觉到世子的肩微微的垮了下去。
阿欢难过地道了声“是”,悄悄退出了书房。
裴绝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静静出神,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明知道自己这个不受宠又病怏怏的废物,根本不会有人愿意靠近的,心底为何会有那么一丝希望呢?!
手臂上,恶犬留下的伤口好像又痛了起来,手心那女人留下的温度也变得火辣辣的。
这一切都好像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这一夜,裴绝迟迟未睡,也不知在等待什么。
直到烛台上的蜡烛快要燃尽了,他才合上书本,熄了灯。
即便合上眼睛,他睡得也极不踏实,又梦见自己被父亲拖拽到菜市口,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打板子的情形。
百姓们对他指指点点,态度很是嫌恶。
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听见一下又一下的板子声,剧烈得要将他的耳膜撕碎。
刺骨的疼痛从后脊传到四肢百骸,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没有错,父亲为何要让他认错!
他和二哥都是父亲的儿子,父亲为什么怕二哥受伤,却不怕他疼?
为什么他那么笃定,错的那个一定是他!
不知何时,他冰冷的头上竟覆上了一片温热,这温热让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也将他从黑不见底的梦境中捞了出来。
醒来时,他瞧见身上盖着两床被子,被角都被人仔细地掖了进去。
看来夜里真的有人来过。
他正在想那个人是谁,门嘎吱一声响了,五吉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是你啊。”
五吉一愣,不知道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竟在世子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怅然。
但他了解世子爷的脾性,不喜欢下人多嘴,世子爷没有追问,他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将药碗递到了裴绝面前,看着裴绝苍白的脸色,五吉满眼心疼。
其实世子爷的病也不是不能治好,只是大夫开出的方子里有一味极其名贵的药材。
这药长在五常山的峭壁上,那峭壁极陡,山上风又大,那些采药人控制不好绳索,经常有人因为采药翻下山崖。
因此,这金线草成为大黎朝廷管控的药材,大部分都在御药房里,连宫中贵人都不是随便可用的。
霍表少爷为了救世子的命,偷偷从南疆潜回盛京,求到了太子那里。
太子答应帮世子爷求两株金线草,但同样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让世子放弃身份,去东越做细作,得到东越重弩制造图。
太子殿下虽然多年前就被封为储君,但当今圣上更器重贵妃所出的誉王,当年霍家就是因反对圣上过于重用誉王才会被贬黜。
如今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需要做出些成绩才能稳住地位。
太子通过霍兴了解到裴绝的处境,知他性格坚毅,学识斐然,是去东越的最佳人选,所以想让世子爷假死脱身,去东越接近东越的文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