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都知道了?”听着魏远的话她感到不可思议。姜善眼睛睁大。“回答我。”魏远心里也划过一丝古怪,但这个问题太关键了,所以他还是强硬地道。姜善窒了两秒才口中喃喃地:“没有,我没有睡觉。”闻言,魏远几乎立刻斩钉截铁:“不能睡,绝对不要睡。”姜善怎么可能睡:“我当然知道……”她呼吸一滞,为什么魏远也会知道不能睡觉这件事?他又经历了什么得出的这个结论?魏远的声音在对讲机里似乎有些呼吸不稳:“我们这一次遇到的情况和以往完全不一样,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在不停地经历‘醒来’‘睡去’……,姜善沉默了一秒,她忽然想起之前赵颖在恐惧和害怕之下问出的那个问题,问道:“你认为你是真的还是在做梦,魏远?”赵颖在质疑自身的存在本身,这种绝望比任何的恐惧都更摧毁她的精神。也是让她不想再坚持下去的至关重要原因。作为从始至终未曾进入过所谓“梦境”的姜善,她体会不到这种恐惧。但她现在想知道,让她不要睡觉的魏远,此时有没有类似的怀疑。魏远也顿住了,对于姜善问出这个问题他感到震惊。但震惊过后,他目光闪动,还是回答了,“不管哪一边的我们,都是真的,阿善。”姜善许久未语。他叫了阿善,而且他的语气,不是迟疑犹豫之后的猜测,是带着尘埃落定的平淡陈述。“我猜测,这次的任务跟时间与空间一定至少都有关系。”魏远在对讲机里一顿说完。用“梦境”是根本不可能来解释得清的,除掉这个幼稚的猜想,必然就有更复杂、他们不愿意相信,却一定真实的原因。魏远能根据这些细碎的线索想到这些,已经是很接近了。见姜善一直不说话,“这个能解答你的疑问吗?”魏远又问了一句。姜善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笔记本,手里拿着的钢笔计时器,她还是很意外的。她自己是通过这些线索知道的,可魏远居然能猜出来?“我觉得你有必要先听我说一下。”姜善忽然打断魏远。魏远愣了。姜善把自己离开教室,敲车窗,跟随雾中人影,被困在此地,说的同样言简意赅,三五除二就直接说完了自己的经历和遭遇。那本神秘的笔记,一个正在旋转滴答的计时装置。听见魏远那边深吸了不止一口气。可见叙述本身,远远带来了真实震感。“我现在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但或许,这个变成骷髅的人,就是基地那帮人他们想找的那样‘东西’。”说什么营救任务,根本是为了遮掩最重要的目的。让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对要找的东西说得似是而非,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根本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出来?这么诡异的地方,让人死都不能死,生也不能生,他们被当作小白鼠丢了进来。魏远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姜善告诉的信息,直到他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语气坚硬:“把你周围所有一切都描述给我听。姜善,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虽然他们遇见的诡异事情已经有不少了,但这里显然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甚至已经快击穿他们的极限承受力。越了解的深,越诡异。魏远的大脑和储备都不能处理这些汹涌庞杂的信息。姜善不由抬眼再次看着困住自己的空间,“……这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办公室。”至少,表面上很普通。因为普通,她失去了戒心,一脚踏入了深渊。姜善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脚已经麻了,她的膝盖骨在颤抖,好像已经快离开她的身体。“这里有一个办公桌,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骷髅。”桌子有两个抽屉,姜善都找过,其中一个是空的,另一个放着笔记本和钢笔。然后就是满墙的文字,深深刻入天花板的刀痕,压抑到窒息的包裹感,甚至这些墙上的文字,似乎还会变化,姜善已经无力去观察了。她只剩下机械地盯着手里表针的动作。魏远皱紧了眉,“一定还有其他没注意到的东西,你再想想?”不是说在一个空间里待得越久,就越了解,很多时候越是熟悉的环境,越会下意识忽略行为。这叫灯下黑。姜善也想皱眉,她还能忽略什么?整个地方早就被她翻了底朝天,甚至在她之前崩溃的时候,差点把骷髅的骨头都一块一块卸下来。姜善两眼放空:“我刚才还联系上了赵颖,她好像、好像很虚弱。”这又再次刺痛了姜善。魏远不由问道:“刚才?刚才是多久之前?”姜善一下噎住了,她瞳孔开始放大,整个人居然颤抖了一下,是一百次、还是一千次的十六点六六六六六六七?一百次是二十七个小时,一千次是二百七十个小时,整整十二天的时间。这还是“刚才”吗?经过了十二天,原本已经只剩一口气的赵颖还在吗?还能在吗?一想到这个问题姜善的头就在剧烈地疼痛,她摸到了自己的脸上湿湿的,她害怕,她也会害怕,会很害怕很害怕。“我,我不知道。”魏远顿了顿,他终于能听出来姜善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么脆弱一面的姜善,这个地方不仅对他们是种摧残,对姜善同样也是一种摧残。“阿善,”魏远的语气已经变了,他不再维持那种镇定,而是也带上了情绪和疲惫,“虽然现在的局面很棘手,但我们现在依然在物理世界。在物理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规则的,即使看起来再混乱也一样,只要找到了那颗扣子,一切都会迎刃解开。”他们只是现在身处迷宫,抬眼望不到所谓的通路,但通路,始终存在。姜善现在听到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振奋感了,她的面上甚至有一丝凄凉,整整十二天的时间,她在这里度过了看不到尽头的极夜和寒冷,找到线索,一定会有线索、她何曾不是靠着这个信念才撑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