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之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少女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神色。

她此时的双眸即便只是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之下，也显现出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光彩，甚至原本因为担心妹妹病情而有些苍白的面颊，也因为“出海”的这一设想而变得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苏青鸾此时的双眸望向了虚空中看不见的远方，好像现在她已经站在了扬帆正待启航的大船上，雄心勃勃去进行一次前途未知的航行。

她的神情是那样的向往和坚定，好像即便是没有出发之前，就确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那片未知的土地，一定能够为她带来惊喜。

“那是一片尚未被探索的区域，一定有让我感兴趣的食物……啊不，生灵。”觉察到自己一个不小心，情绪激动之下把内心真实最渴望的声音不小心泄露了，苏青鸾连忙小心翼翼地描补，并且瞥了对面的沐行之一眼。

……他应该没听到吧？苏青鸾侥幸地想着。

然而很可惜，还是那句话，根据墨菲斯定律，怕什么来什么。沐行之不仅仅是“听到”了那句苏青鸾尽力想要描补的真心话，还轻笑着问道：“难不成青鸾你的厨艺如此精进，是为了满足子的口腹之欲？”

苏青鸾：……不是我说，有些话你听到了在心里面取笑一番也就罢了，特意说出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嘛？

于是她翻了个白眼，干脆大方承认：“是呀是呀，我就是贪这口吃食——不是说‘民以食为天’嘛？在这世上走一遭，功名利禄乃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走，只有吃进去的，我享受了，而且食物也滋养了我的身体，何乐为不为呢？”

沐行之略思索片刻，点点头：“青鸾乃豁达之人，倒是我自己落了俗套。”

被沐行之这么一说，苏青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也不能这么说吧……你是心怀广阔之人，有定国安邦的志向，不像我，只想混吃等死……”

沐行之闻言双眸微眯，昏黄的烛光掩住了他双眸中的神色：“你怎知我是为了定国安邦？”

苏青鸾用“你是不是傻啊”的神情看了他一眼：“这还用我说嘛？你从言谈举止看来就不是什么普通出身的人，但是却在这种鸟不拉屎的乡野山村一待就是七八年。人有几个七八年啊？你花了这么大心思，付出这么多时间，总不可能是来游山玩水或者隐居田园吧？”

沐行之玩味的勾唇浅笑：“又有何不可呢？”

“可是如果真正‘游山玩水’或者归隐田园的话，”苏青鸾看向沐行之，“松伯为何不在？你别告诉我今晚松伯是给你抓野味去了。”

不等沐行之有任何反应——事实上在苏青鸾看来，沐行之是没有反应，他连端茶杯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苏青鸾又摆了摆手：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真的对松伯的行踪感兴趣，只是说你自去有你的远大志向，我也做我的升斗小民，我只不过是通过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用处来换取你这棵大树的庇佑而已，大家各取所需的同时没有利益冲突，做个如此这般可以放下算计闲谈的朋友，不是很好么？”

说着，她姿态闲散地啜了一口茶，皱着眉吐槽：“这茶没有上一次的好喝，就是那一款十分好闻的，叫什么凤凰的……”

苏青鸾这种对于茶叶的研究只存在于主观的“好喝”“难喝”上面的人，是从来不会记得茶叶的名字的。

她对于茶叶名字也就止步于什么“红茶”“绿茶”“乌龙茶”“白茶”之类的，甚至你要问“碧螺春”是什么茶，她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