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抱着孩子不断摇着的手停了下来,笑容敛了几分,道:“你不是听到了嘛,你五姐姐他们还在屋里为你娘诊治呢,他们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大夫了,若是……那也是命……”
他突然没了逗哄孩子的兴致,将孩子给了一边儿候着的婆子,然后自己一言不发地坐在了上位。
一时,谁也没说话,就在那儿等着。
刘霄抻了抻腰,才道:“命是吊着呢,只是……”
骆卿明白刘霄的意思,但王姨娘于她而言很是不同,她给了她从未体味过的来自长辈的关怀,还有母亲面对自己孩子时的那种孺慕之情,都是从她身上感受到的。
“就没有……”她哽咽出声,“别的法子了吗?”
刘霄诊治过不少人,看过多少生离死别,死亡于他而言已没有太大的震慑力,可面对骆卿到底是有些不忍的,但他还是残忍地摇了摇头。
骆卿不愿相信,又回身去瞧万夫人,万夫人从昨儿晚上忙活到今儿中午已是精疲力竭,坐在椅子上也摇了摇头。
“他都没办法了,我也只会正统的救人法子,更是没有办法了。”
骆卿摇摇欲坠,被一边儿的青杏扶来坐到了椅子上。
半晌,她才起身行礼道:“此番多谢几位的鼎力相助了。”
万夫人上前扶了她一下,又怕她心有芥蒂,特特在她耳边小声哄劝道:“其实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不单是骆侍郎,旁人也会这样选,无关正妻与否。”
骆卿更觉凄凉了。
她不禁想,女人于男人来说是不是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不,不对,她的哥哥该不是这样的。
几人出得屋外,骆文一行人忙迎了上来。
还不及骆文开口,骆如月已经抢先问道:“我娘怎么样了?”
骆文本还备了好些客套话,这会子也用不上了,就等着听他们说王晴歌到底如何了。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骆卿开的口:“不好,就……现今只是拿药吊着的……”
宋元春听得这话后,身子一凛,但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这王晴歌摔跤可不是她做的,是她自己摔了的,追究也追究不到她身上。
骆如月显然无法接受,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哭嚎道:“不……怎么会……”
说着,她就扑向骆卿,双手用力地抓着她的双肩,猛力摇着她道:“你为什么不救我娘?为什么不保我娘要保那个孩子?”
青杏和红梅见状,正欲上前阻止骆如月,被骆卿用眼神制止了。
而一旁的刘霄却是看不下去了,将骆卿护到了身后,不留情面道:“不是不想,是保不了,孩子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
骆卿大骇:“刘大哥……”
骆如月颤着身子,直直地瞪着刘霄。
骆文皱眉,颇为严厉地斥道:“小六,像什么样子!”
骆如月在这骆府同王姨娘相依为命多年,脾性被养得颇为懦弱,她这回也是彻底被人逼急了,是全然不顾后果了。
她又要朝宋元春扑去,嘴里还道:“是不是你?肯定是你,是你要害我娘,害我弟弟,你还我娘的命来……”
宋元春见了,似是受到了惊吓,匆忙往骆文怀中躲去,而骆文也伸手护住了她,还推了气势汹汹要来找宋元春算账的骆如月一把。
骆卿忙扶住了踉跄着往后退的骆如月,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冲动行事:“别做傻事,王姨娘还在屋里等着你呢,你去陪陪她吧……”
骆如月看着骆卿的眼神是那般无助,最后泣不成声,跌到了骆卿怀里,还是骆卿安抚好她的情绪后将她给扶了进去。
骆卿没法子亲自送万夫人和刘霄离开,这事儿就落在了骆文身上,他本还想留两人用饭的,但都被两人给拒了,他也没再多做挽留。
送了人回来,他又去瞧王晴歌,但王晴歌还没醒,宋元春就劝他说,他累了一夜了,快去用点饭睡一觉,他也就趁势应下了。
而骆卿自始至终都陪着骆如月守着躺在床上尚且昏迷不醒的王姨娘。
骆如月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总算是恢复了理智,就劝骆卿去歇息,骆卿不愿去,只让青杏和红梅去歇会儿,但两人不肯,还是骆卿拿出姑娘的派头才将两人赶走了,而她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可没多会儿她实在撑不住了,就一手放在桌上支着脑袋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全黑下来了,青杏和红梅熬了碗粥给她端了上来,可她不过喝了两口就见王姨娘醒了,她将碗盏扔下就去给人把脉去了。
能把出什么来呢?不过还是脉象虚弱,无力回天。
王姨娘知道自己孩子还活着后却是笑了:“五姑娘,多谢,若不是你们只怕我的忌日就是孩子的生辰了,那他得多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