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上为做表率,今年的皇家宴会也一切从简。
言淮倒是不在意这些,只在席间应付着喝了两杯,想着卿卿早早传信给自己,说给自己备了年节礼,也不知是什么,一时有些跃跃欲试。
而他也给他的卿卿备了年节礼,是一对耳坠子,粉白色,模样是依照含苞待放的梨花来的,跟他之前送卿卿的钗子是相配的。
可好容易熬过了这场你来我往、虚伪至极的皇家宴会,太皇太后又留下了他。
谁留他他都可以拒绝,可太皇太后他是无法拒绝的。
当年,他母亲被人害死,先皇虽疼爱他,免不得他政务繁忙多有疏漏,他还是时常被人欺负,是当时还是皇后的太皇太后将他留在身边教养,为他遮风挡雨,好似他的另一个母亲。
他自是颇为敬爱她的。
太皇太后长得颇为慈蔼,眉目间尽是温柔,让人很容易心生亲近,可配上一身绣有凤凰腾飞的衣裳,并头上戴着的金色凤凰的头饰,一举一动皆是优雅大方、点到即止,莫名又让人望而却步,只觉这般雍容华贵的人,是凛凛不可侵犯也。
言淮到得太皇太后住的长乐宫,忙同她行了个大礼:“儿臣不可饶恕,回京这般久也没好生来陪陪母后,母后莫要怪罪。”
太皇太后眼眶泛红,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哀家可不就是怕你又早早地离宫了,连忙让人将你给拦住了,今儿是新春佳节,你可得好生陪哀家说说话。”
言淮听着太皇太后犹带哭腔的声音,不无动容道:“是儿臣的错,母后莫要伤心了。”
太皇太后端详言淮半晌,又特特看了看他还未有多少神采的眼睛,不无遗憾道:“你这眼睛,都是母后不好,没能阻止皇上……”
说着,她是愈发伤心了。
言淮轻轻摇摇头:“都过去了,母后就莫要再提了,现今儿臣也是好好的,倒也不妨事。”
“是是是,母后不提了。”太皇太后将言淮拉到一方摆好饭菜的桌边坐定,“这几年在外面你定然是受苦了吧,都瘦了好多,这皇家宴会你定然也是吃不了多少的,哀家啊给你备了些饭菜。”
言淮嘴角笑意比以往浓了几分,显也是高兴的。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人来报,说是皇上来了,他脸上笑意顷刻间收敛了几分,化作了在外惯常爱戴的面具。
他知晓,这顿饭不简单,又是太皇太后为缓解他和皇上的关系所设,她到底是偏向皇上的啊。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她到底不了解他。
他既决意回京,自是答应了她助力皇上的请求,她倒也不必多此一举。
他心中纵然百转千回、惆怅不已,面上神色却是不变,悠悠起身同皇上施了一礼:“臣见过陛下。”
“皇叔不必多礼。”皇上同太皇太后见了一礼,又对言淮道,“今儿是真真正正的家宴,皇叔也别拘束,快快坐下吧。”
言淮微一颔首,大喇喇坐了下来,倒也没多客气,甚而还不客气地同皇上找起了不痛快。
“既是家宴,怎地不见太后娘娘?只怕太后娘娘听了这话要不快了。”
此言一出,在座几人面色都不好了。
其实三人都心知肚明,现今的太后根本就不是皇上的生母,而是皇上的父亲、那个无缘于皇位、先先皇走一步的太子的续弦。
太后早年是育有一子的,可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后来更是夭折了。
按理说,现今的皇上合该由她养育的,可不过放在她身边一个月太皇太后就将皇上带走亲自教养了,倒也让她无话可说。
如此,皇上不与太后亲厚也是说得过去的。
言淮这话倒是实打实地往皇上心口插了,连带着太皇太后也受了波及。
殿内的气氛是愈发尴尬,皇上面色也分外难看,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出来打圆场。
“这么多年了,十三啊,你是愈发爱玩笑了。”
言淮嘴角笑意不变,心头却是感慨万千,太皇太后待他是愈发客气了。
“是十三的错,这新春佳节的,不该开这些个玩笑。”
“皇叔也有错的时候啊,皇叔不是一向都很对的吗?”
皇上不无讽刺道。
太皇太后没想到这厢将言淮劝住了,皇上又不依不饶起来,只好圆着气氛道:“这可是实打实的年夜饭,可别多说了,来来来,快用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