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闯入自个儿寝殿的人平阳原本是很怕的,可定睛瞧清了眼前人,又瞧见了不远处满身是血被人扶进来的骆卿时,更多的却是担心了。
她指着骆卿就想询问素素,奈何她的嘴巴还被素素捂着,是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
素素见状,低声嘱咐道:“奴婢可以放开长公主,但长公主得答应奴婢,千万别喊人,不然王妃会没命的。”
其实平阳也觉察出了今儿的不寻常之处。
原本她很是爱凑热闹的,可自家母后却让她在寝殿中装病,她拿出平素里的撒娇手段,愣是没劝动向来对她宠溺有加的母后让她前往,她只得乖乖回了寝殿,再想偷偷溜出去却发现寝殿四周都有人守着。
她不是不觉着奇怪的,特特是最近几日,她母后总也不喜她在她面前提及皇兄。
其实她是有感觉的,皇兄平素里跟母后不亲,但面上的母慈子孝还是有的,可皇祖母和自家母后就不一样了,甚而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今儿她心头很是不安,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没想到骆卿会浑身浴血地被人带来。
她心如擂鼓,强忍着心头的担忧和惧意点了点头。
素素紧盯着平阳,缓缓松开了捂着平阳嘴巴的手,就听得平阳轻声问道:“小婶婶怎么了?”
“被人伤了。”素素见平阳确也没喊人的意图,不免松了口气,“长公主,不知您这里可有伤药?”
平阳这里哪里有伤药啊?就算有那也是宫女收着的,她更是不知哪里有了。
“随便拿点布,止血……”
骆卿一直都是强撑着,这会子听得他们的话,有气无力地说道。
现下是管不了那般多了,止血最为重要,至于药……
长庚带来的那些个护卫过的都是刀尖儿上舔血的日子,忙道:“我们这里有药。”
骆卿作为一名大夫,又是今儿这般场景,也是带了药的,可她已经没了气力从自己怀里掏药出来,只得道:“我这里也有,见效快些……”
平阳心思单纯,人也良善,又是真的很喜欢骆卿,这会子也是颇为担忧她的。
“快将小婶婶扶到床上来躺着吧。”
素素见她确没有旁的意思,朝那几名护卫点了点头,几名护卫忙利落地带着骆卿趴到了床上。
素素给几名护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注意着平阳,自个儿则将床帐放下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然后从骆卿怀里掏出药来打算给她上药。
可之前往外涌的血已经将骆卿的衣裳凝在伤口处了,若是强行将衣裳撕开势必是会很疼的,也怕骆卿乱动,素素一个人不敢动作。
她掀开床帘,又看向了外面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的平阳,道:“长公主,还得劳烦您来帮我将王妃的手压住。”
平阳愣愣地点了点头,披散着头发脱鞋上了床,从床里侧将骆卿给压住了,可双眼始终不敢再看骆卿受伤的背部。
方才她不过只瞧了一眼,双腿就软了,再看下去她怕自个儿晕过去了。
“王妃,奴婢马上要将衣裳给您脱了,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啊。”
“等等……”
骆卿迷迷糊糊地将床上放着的锦被一角塞进了嘴里,这才无力地招招手让素素继续。
要是平素里,她疼,叫出声也就罢了,偏生这是在长寿宫,要是因着她的痛呼招了人来可就大事不妙了。
平阳抖着手又将骆卿按住了,而素素也开始动手了。
骆卿原本因着失血过多眼见着就要昏死过去,这会子倒是陡然清醒了过来,疼得头皮发麻,整个人浑身冒冷汗,脑袋更是迷糊,可是想要睡过去却又不能,当真折磨人。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是惯常伺候平阳的大宫女的声音。
“长公主,您没事吧?”
素素眼神遽然一变,紧盯着平阳不放,好似虎豹,只要平阳敢轻举妄动,她能立时上前折断她秀气的脖子。
而寝殿内的几名护卫也默默地将自个儿手中的刀出了鞘,只要有人敢闯进来,争取一击毙命。
平阳咽了咽口水,迟迟不敢应答。
骆卿颤着手抓住了平阳的手,咬着被角对她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恳求。
外面的人久未得到平阳的回答,显是急了。
“长公主,您怎么了?您没事吧?您要是不应,奴婢们就进来了哦。”
骆卿又用力地拉了拉平阳的手,平阳可算是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才将喉头的话吐了出来。
“你们……你们别进来!我要睡了!不让我参加母后的寿宴,我睡个觉还有人打扰吗?都给我走,别来打扰我!”
外面的宫女还以为平阳是在闹脾气,在外面劝慰了几句,转而又道:“长公主既要睡了,不若让奴婢进门来替长公主将蜡烛给熄了?”
“不用了,我就爱亮着!你们……”平阳看了眼疼得脸色苍白、冷汗淋漓的骆卿,是分外不忍,又道,“你们退下吧!别来扰我了!”
等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宫女可算是走了,似乎旁边还有护卫,该是外面的护卫让她们来问的,看样子他们应是没有抓住长庚。
打发走了外面的人骆卿是大松了口气,可背上的伤口却是更疼了,密密匝匝地向她砸来,一刻也不停歇。
素素和平阳不敢耽搁,一个给她处理着伤口,一个按着她。
她只觉脑子里塞满了东西,是连平阳颤着嘴的安慰之语都听不进去了,好半晌,这场堪比酷刑的上药才算是放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