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立时停下脚步,腰弯得是愈发低了,做足了认错的姿态。
“天可怜见,小的最是敬重王爷、王妃了,为了王爷、王妃愿肝脑涂地,为王爷、王妃效忠也是小的简单日子中最有滋味的时候了。”
骆卿轻笑。
“张管事这话一套一套的,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小的不敢,只是小的是一心忠于王爷、王妃的啊,也是决计没有不敬重六喜公……管事的意思,况且小的在这南岭庄也生活多年,跟这里的田地都有了感情,跟这里的这些个佃户们啊,也有了感情,就是死,小的也是想要死在这庄上啊。”
张管事面上看着是躬着腰做着个恭恭敬敬的模样,可这话里话外对骆卿却是一丝恭敬也无,还端着副派头的,更为可气的是还带着威胁的意味。
骆卿也不是吓大的,干脆晾起了张管事,让人接着往前走,到了庄上,从架子椅上下来,她才接着道:“今早我一处理了北吉庄的事儿就赶了过来,委实有些累了,明儿再说吧。”
走到一半,她又转身吩咐道:“账本你就交给六喜管事吧,我歇息会儿便看。”
“是。”张管事同骆卿行了一礼,待送走她之后便着人将账本拿了去。
当骆卿看着堆满桌的账本时,不得不叹一句这张管事果真有手段,只可惜这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怕是都没多大问题,还真是未雨绸缪,这是打一开始他的账本就是分了两份的,这能拿出来的都是能看的。”
“还有一事奴才疏忽了,没能早早同王妃相告。”六喜毕恭毕敬地站在屋内,“这些年这庄子上换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迁进这个村子里来,都是同张管事沾亲带故的。”
骆卿瞬时明白了:“那这事可就难办了,这庄子里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村上来租田的佃户们怕也大多是他的人,这南岭庄的产业可以说几乎落于他手了。”
“是六喜看管不力,请王妃处罚。”
言淮一离开京城,怡亲王府虽还在,但个个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有许多事都是不敢办的,甚而日日都是紧闭着府门,他也着实忙得很,这几年滋长出来的蛀虫自也没来得及清理。
但这不是他没有办好差事该用的由头。
骆卿也瞧得出来六喜是个极为忠心,也极富责任感的人,不忍罚他,便道:“今儿也是委屈你了,我知晓你一心为着王爷和我的,那几年你也辛苦,没得……”
“自是要罚的。”木门‘吱呀’一声,披着厚披风的言淮从门口放置着的屏风后大踏步行出,“就罚没两个月的例银吧。”
骆卿见得是言淮,双眼一亮,急急起身就蹦到了他面前。
“哥哥,你怎么来了?”
“朝中之事忙完了,我也就告假了几日,打算陪着你将京郊的这些个庄子巡完,结果一听说你是来了这南岭庄我就晓得了,这张管事可不是个善茬儿啊,他没欺负你吧?”
当初用这张管事时言淮也是犹豫了许久的,可想着此人还是有些才华的,且先看看,如今倒真的是将他们的胆儿给喂肥了!
“他欺负我!还威胁我!还敢欺负六喜!你是没看见他那副嘴脸,恶心得很!”
骆卿是毫不留情地告起了状来。
“是吗?”言淮听得这话还笑了起来,他家卿卿怎地这般可爱啊?“我可要好生收拾收拾他!”
“对,收拾收拾他!”骆卿恶狠狠道,还真是有了靠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言淮说收拾收拾张管事还真不是说说而已,翌日一早就带着骆卿一道去收拾人了。
张管事一听言淮要将他这管事之职给拿了,自是不肯的,当下便问道:“王爷、王妃要拿了小的这管事之位那也得给小的一个名目吧,若是因着昨儿小的麻烦了六喜管事,昨儿小的也道歉了,今儿小的在此再给六喜管事郑重地道个歉。”
说着他便转身又同六喜作了个揖:“六喜管事,昨儿我诸多言语冒犯,还请六喜管事多加体谅。”
六喜转身避开了张管事这个礼,是丝毫不给面子道:“张管事这礼我是受不起的,也是不愿受的。”
言淮勾唇冷笑:“张二,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对着我王府的大管事都敢冷嘲热讽!王妃的话也敢驳斥!如今这番做戏给谁看?来人啊,给张管事三十个板子,然后扭送衙门。”
“王爷,无凭无据的,这让小的,还有一众庄头、佃户们如何信服啊?”张管事端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是不愿让位了。
言淮嘴角还是带着笑,可一双眼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插入了张管事的胸膛。
“你觉着本王行事还需让谁信服?说白了,这是本王还有本王的王妃的产业,本王想要一个人当这管事就当,本王不想还需问别人意愿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管事被言淮这一眼瞧得遍体生寒,再听得他这话后心头也愈发地惶惑不安,可他想着言淮走了这么多年,饶是如今回府了势力也比不得从前了,何况他手中还有这庄子上的把柄,他还就不信自个儿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