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说回当初慕绾绾送他的那几个膏药来。
买那几个膏药是一时兴起,找个理由跟慕绾绾说话,他买了之后一开始放着还忘了,到了京城才想起来,给谈老夫人送了过去。谈老夫人那边连宫里的御药都有,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还能看重一盒药膏?在老夫人那闲置良久,还是有一次谈老夫人腰痛的毛病又犯了,疼得睡不着,宫里的御药也不好使,便想起孙子带回来的那几盒药膏。
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老夫人让丫头取来试了试。
睡之前抹了一些,按照医嘱搓热了手揉了小半个时辰后贴上膏药睡觉,谁知第二天没让丫头搀扶就坐了起来,才惊觉效果是这么好!
老夫人饱受腰痛折磨已有多年,高兴之下喊了谈益过来问话。
谈益提起慕绾绾来,不免多说了几句,许是言语表情漏了端倪,当时老夫人的目光染了几分审视,他才后知后觉的收住了。
老夫人问他是不是喜欢这姑娘,他忙不迭的说人家成亲了,当时才教老夫人安了心。
谈益心里有底。
他的婚事注定要被谈家牺牲,这辈子能娶个他喜欢的是做梦都别想的,慕绾绾又成了婚,哪怕将来和离,谈家都不会允许他将人抬进门。谈家这水浑浊,他也舍不得将她拖进来,生怕老夫人对她不利,当时就绝了老夫人的心,事后见老夫人没再问起才平静下来。
后来被指派出去,事情多又杂,他忙着忙着都会想,她如今那买卖做得如何?也派人去问过,说生意火爆,江上人家一年四季都人满为患。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谈益拖着心事进了谈家的门,进去之后就招了人来问话。
他这一年在江东那边也培养了自己的贴身心腹,这回来平遥是带了人来的,他那心腹是谈家的家生子,名叫谈松。
谈松方才在门口候着,听了个大概,在马车上谈益心情不好他不敢吭声,这回才问:“公子费了那么大力气寻的钢做的舂臼,怎么不跟慕姑娘明说?方才见慕姑娘还不想要,险些糟蹋了公子的心意。”
“她心里有气,不想理我。”谈益叹息。
谈松眼睛都瞪圆了:“她一个乡下丫头还敢跟公子置气?”
谈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乡下丫头就不能有骨气了?”
好吧,能。
谈松看了看自家公子,公子明显很烦恼,他很快就想通了。再是乡下丫头,公子放在心上她就不一样。对不一样的人还能用一样的态度?不能啊,于是谈松出去了一趟,各方调查问话,到了晚上就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砰——”
一声巨响,是谈益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
他气得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他离开不到一年,平遥府谈家这边竟然安排了人收了慕绾绾的孝敬,而且还是一个月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那是管小有所成的一方富户要的数目,她一个开酒楼医馆的小丫头怕是把血肉都榨干了才能有那么多。
谈益懂了,完全懂了。
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淡?谁对着喝自己血肉的人她也笑不出来呀!
谈松调查完事情的原委后一直站着等谈益吩咐,见谈益火气发得差不多了,他才试探着开口问:“公子,谈家这边已经收了八九个月了,这笔钱数目不小,咱们要填也填不上,我方才瞧见账目也有记录,要是取消说不定京城会过问……”
谈益气过后觉得脑袋真疼。
谈松的话提醒了他,他的动作一顿,忽然看向谈松:“你说京城?”
对了!
京城!
平遥府这边基本等于是他在管,他既然没开口说孝敬的事情,晾下面这些人也不敢开这个口。既然开了这口,说明有人插手。京城那边,爹是不会过问生意上的事情的,大哥也不会,能插手这些事情的左不过是老夫人和母亲韦氏。
是母亲还是老夫人?
无缘无故的母亲铁定不会跟慕绾绾为难,倒是老夫人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那是个草木皆兵的女人,老谋深算到了极致,还是那盒药膏啊,真是让老夫人操心了。
谈益嘲讽的笑出声来。
老夫人在怕什么,难道还怕自己会因为慕绾绾跟家里对着干吗?真是难为她了,一把年纪还要操这份心,那盒药膏医好了她,没想到治了个白眼狼。病好是多亏了慕绾绾,转头就给救星下绊子,倒也是谈家女人一贯的作风。
想明白了这个,谈益立即开始思索此举的用途。
明摆着是要慕绾绾生意做不下去,自觉回到乡下去?大概在老夫人的眼里,只要慕绾绾回了乡下,自己就不会再惦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