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德安看向天启帝,天启帝沉默了一下:“宣黎睿安。”
太和殿中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不多时,黎睿安就跟着德安的身影进了殿中,因此事牵扯到他,方才他就被禁军领来了,在殿外等候宣召。同时,德安还从文科馆带来了他的试卷,呈送到陛下跟前。不过,他们既然有心做这件事,这份试卷上自然什么猫腻都没有。
天启帝看过之后就摆在了一边,问话黎睿安。
黎睿安一口咬定那文章是自己写的:“会试考场上,贡院规矩森严,若是学生换了试卷,谁能帮学生做这等大事?乔举人所言不实,该不是看自己落榜之后不服气,想哗众取宠引起轰动,逼陛下借机重考吧?”
这帽子就扣得大了!
乔明渊立即跪下请罪:“陛下,学生若有一句虚言,愿受凌迟处死!”
两人都一派真诚,一时间分不清真真假假。
“你二人都说这文章是自己写的,那就背诵一下,黎睿安你先来。”天启帝也分不清,他选择了最笨的法子。
黎睿安早知道有此一问,张嘴便来,一篇文章念诵得又快又对,连一旁听着的乔明渊都露出了惊骇之色,他完全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在等自己。
阁老那边,黎文希微微点了点头。
这事温琦办得不错。
黎睿安念完,便道乔明渊,他不过开了个口就被陈阁老叫停了:“陛下,方才黎睿安已经背诵过,且闱墨文章早就张贴,他能背诵出来并不稀奇。”
他质疑此举没有作用。
乔明渊的脸白了又白。
事已至此,试卷笔迹对上了、比文章他没有说服力,当真是绝了他的路!
天启帝表情难看至极,其实他比乔明渊更希望此事是真的,不单单是为了广大学子,也是为了他的江山稳固,但面对这些人天衣无缝的手腕,他就是想帮都没办法帮忙,说是干着急都不为过。他没吭声,就听着陈阁老带着一群人围攻乔明渊,同时,小心的瞅着卫轻轩,希望太师出来说几句话。
乔明渊被围攻得渐渐招架不住。
他满头都是冷汗,双目神采全失,仿佛再被逼问下去,人随时都能倒地不起。
“乔举人说自己被替换了试卷,眼下试卷还好好的在文科馆中,乔举人又说自己险些被人杀人灭口,如今也好好的站在陛下跟前,不知这一切该作何解释,还是正如同黎睿安所说,是不满于自己落第,恶意挑起事端,逼迫陛下重开恩科?”
“才学不够,再考三次也不可取。”
“不错,朝廷选拔人才,第一考德,第二才是考较才能。像这种人,如何能堪当大用?”
一字一句,竟完全将他的罪名坐实了。
眨眼间,原告成了罪犯,苦主竟成了恶人!
乔明渊脑袋里一片嗡嗡的响,今时今日,他第一次感受到官场上满满的恶意,这种复杂和压迫,像令人窒息的网,逃不脱也挣不开,满心全是绝望。
尤其是这最后几句,更成为了压垮他的参天巨石。
这些人说他德性不好,可他们颠倒黑白、帮人做恶,又算什么?
不!
这不是他想要的!
刹那间,乔明渊想起当初卫轻轩跟他说的话:“你要知道,光是从黑暗里产生的,黑暗畏惧光明,因为光明诞生的时候,也意味着黑暗即将退去。黎明前天最黑,熬过了最黑的时候,光明就不远了。”
绾绾说:“这世上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他缓缓抬头,看向恩师,碰触到恩师眼中的赞赏之意,想到绾绾含笑的容颜,他像湍急水流里寻到了浮木,绝望中抓住了生机,暗暗握住拳头,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方才的焦躁和惶恐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坚定和果敢。
如果世上没有铲奸除恶这条路,那么,他就来做这个开路人!
他会走出一条路来,通往恩师和绾绾向往的光明!
哪怕是要同全世界做斗争呢?
那就斗到底!
乔明渊缓缓俯身跪下,在一片质疑声中,斩钉截铁的开口:“陛下,学生还有证据!”